漫天飞雪让琼斯睁不开眼,他把爪子挡在眼前,瘦小的身躯艰难跋涉在一望无际的雪原中。他不知该去往何方,只是一味地跟着远方朦胧的光芒走。大雪刮过他瘦弱的、满是伤痕的身躯,即使穿着棉衣,他也感觉十分寒冷。
他踉跄行走,时常跌倒;他用爪子撑起身子,这才能接着走向前方。他不知自己身处何方,只知道身后的高塔已被大雪吞没,雪原上也只有巨大的岩石与他作伴。岩石上覆满白雪,脚下的土地冻又松。
他依旧艰难行走,大雪中只见他那如蚂蚁般细小的黑点。他用爪子推开厚厚的白雪,奋力一跃,跳过了埋到他膝盖的雪层。他屏住呼吸,接着往前奋力奔跑;跑了不多时,他却又停了下来,聆听那凛冽的风声。跌跌撞撞了一阵后,寒冷和冰暴才终于让他停下了脚步。
琼斯靠在一块岩石坐下,那块岩石稍稍低垂着头,刚好帮他挡住了一部分风雪。他大口喘气,浓雾随即飘向风雪中;他看向自己的爪子,已经满是冰霜,原先的宝石花纹已被彻底覆盖;他不能感受到自己的脚爪了,他的脚爪已经冻裂了。
他叼着短刀,探头观察冰暴中可以行走的道路。脚下不是松软的泥土,而是僵硬的岩石——他可以感受到那无与伦比的坚硬——无数硕大岩石林立,看着就像一片森林;然而,这些岩石都阻挡了他的视线,他试图看着自己的终点,试图看向自己正苦苦寻找着的巨山。
他什么都没看到。
短刀的锋刃闪耀着寒光,映射着一抹刺眼的银光。
琼斯抬眸望去,在一大片风雪中,隐约可见那座巨山的模糊光柱;他眯起眼睛,只见晦暗的天空中霎时往后塌缩,最后化作一股青烟,飘到他身上——那座巨山似乎发了威,红光四溢,耀红了世界。
“巨山!”琼斯叫道,“巨山就在那里!离我不远了!”他激动地爬上那块高大的岩石,在一片冰天雪地中,他的皮毛渐渐与冰霜融为一体。可惜,他仍不知自己身处何方,哪怕那座巨山离他如此近,他也没有办法辨别方位。
他跳下那块岩石,却险些摔断了腿。他在原地坐立了一阵,休息足够,脸上覆满白霜,这才愿意起身前进。他攥着短刀,提防任何可能从雪暴中窜出的危险。
咚隆。琼斯后方突然传来一声强烈的、嘲讽似的鼓声;他惊了一跳,躲到路途所经过的岩石后方。咕咚,咚隆。声音越来越响亮,也越来越近。他一边在岩石后方行走,一边握着短刀,企图躲避危险。
大雪淹没了他的身躯,他的大腿已被厚厚的雪层盖住,就连行走也变成了一件困难的事件;而且,身后传来的鼓声也愈加加剧了他的不安与恐惧。他喘着气,奋力在大雪中抬腿行走;雪花飘进他的双眼,他也只能揉搓,却被雪花的冰凉陷在原地。
突然,就在他后方,鼓声再次传来。他面前已经没有任何岩石能遮挡他的存在了。他颤颤巍巍地举起短刀,抵在胸前。咕咚。咚隆。鼓声渐渐减弱;可就在他放松警惕的时候,鼓声却又猛地响亮,好像就在他前方,要么就是从他后方传来。
咚隆。咕咚。鼓声越来越急促,琼斯的眼睛逐渐被雪花冻住了;他伸爪胡乱摸索,却只能抓住雪花。雪花瞬间在他脸上融化,前方的岩石就像苍老又佝偻的人影,只有前方高地上结成了冰霜的松树暂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咚咚。咕咚。咚隆!鼓声突然出现在他身边,琼斯心急如焚,却只能在厚厚的白雪中快步行走。他边走,边轻声哼着一首能振奋他心情的歌谣;等他唱完后,才发现这首歌谣就是瑟兰在皮纳托尔的公园中所唱的那首。他瞬间泪流满面,却发觉眼泪也已冻成了冰晶。
“瑟兰,我真后悔呀!”琼斯边走边想,身后的鼓声就如催命的哨子,不断把他往深渊中赶,想要取他性命。他开始嘀咕一路上的遭遇,声音却被岩石弹来弹去,在寒冷的风雪中如此响亮。“瑟兰,我真希望当初你没有跟着我,要不然你就不用受这委屈了!”
急促的鼓声又在他后方、前方咕咚作响。他累了,就停下来,倚着短刀休息;风雪几乎快把他的半个身子吞没了,他也必须得继续往前走。他看不见高塔,在某一时刻也看不见巨山了。可是,就在鼓声响起的那刻,所有景物又像潮水般朝他涌来,他全身突然满是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