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儿确实,还不够。”
“等你长大了,就能看到更远的地方,遮住你视线的东西就会越来越少。”楚斩雨看着她的眼睛说:“去其他地方,你会认识更多的人,交到更多的朋友。”
“朋友是什么?”
“就是无论发生什么都会关心你的人,高兴的时候可以彼此分享,不高兴的时候可以互相抱头痛哭,当你作出离奇选择时,能够理解你的人,一路上将彼此拥护,彼此铭记,永远不抛弃不背叛彼此。”
“想要朋友。”薇儿说。
“我就是你的朋友,我是你的第一个朋友,但是我不会是你唯一的朋友。长大以后,你会有更多的朋友,他们其中不乏有比我做得更好的人,更适合你的人。”
听了这话,薇儿忽然笑起来,这是她第一次这么灿烂地笑。
“傻乐什么?”
“好想快点长大!”她高兴地拍了拍手,然后又把自己的手放回楚斩雨手里:“这样就有很多好朋友了。”
她的手心微凉而柔嫩,像初春时节,在寒风中初绽的花苞,稚嫩而未经风霜。
“不过,长大有时也伴随着痛苦,你会碰到很多你不开心的事,不能理解的事,可能还会被别人伤害,也有可能伤害别人……即便是朋友也有可能互相伤害。”
楚斩雨在她的手心里轻轻挠了挠,换来薇儿缩着身子咯咯地笑。
“要是这样的话,你还想长大吗?”
她的神情立刻变得有点茫然,楚斩雨明白这些成年世界的复杂,即便用再通俗质朴的语言,也难以让稚子心性的她理解这其中的含义所在。
“不懂也挺好的,一辈子不懂这些,也很不容易了,而且是一件好事。”
楚斩雨心想。
就这样,他一手抱着装满女孩喜欢的玩具箱子,另一只手拉着无比信任自己的女孩;他们回了家,回到了薇儿梦寐以求的,有着柔软床铺,奶油蛋糕和毛绒玩具的家。
他刚把箱子放在门口,薇儿鞋子都没换,就在屋子里跑开了;和初到这里时的胆怯羞涩不同,她已经完全把这里当成了家。
楚斩雨在换鞋子,调试人工智能家居,他一转身薇儿不见了,便循着足迹找去。她自己把装满玩具的箱子拖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把它们摆放在床上。
然后她找到房间里的一把儿童剪刀,把桌子上的纸片剪碎,手指比划着形状,裁剪成模样大小差不多的小块。
她在房间里东摸西摸,居然翻出了胶水,在问过楚斩雨这个东西的用途后,她高高兴兴地把胶水涂抹在纸张的后面,借助粘性,让纸片贴在玩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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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做什么?”楚斩雨在床边坐下来。
“取名字。”她叼着中性笔,手还不会把笔拿住,笔在她手里无助地打着转。
“我来吧,你说我写。”楚斩雨接过了纸和笔,接过了给玩具们取名字的重任。
“雅典娜。”
这是布偶熊的名字。
“赫卡忒。”
这是小火车的名字。
……
“西西弗斯。”
这是那个有着蓝色眼睛的芭比娃娃的名字。
“你都写的是故事里的人名。”楚斩雨没想到西西弗斯给薇儿留下的印象这么深刻:“不过西西弗斯似乎是个男的,可是这个娃娃可是和你一样的女孩子,不换一个?”
薇儿摇了摇头:“就要这个。”
“好吧。”楚斩雨在纸片上写下了“西西弗斯”这个名字。
薇儿把它们都摆在床上,自己仰躺在被娃娃和玩具,毛绒和被毯枕头包裹的床上。
她仔细地看着纸条上的名字,高兴地说:“他们都是我的朋友了。”
“可是他们都不会说话啊,也不能听懂你在说什么。”楚斩雨拿起熊玩具,给她看里面填充的棉花:“它们只是玩具,你是人,我也是人,人和人才能做朋友。”
“楚,我想学写字。”薇儿忽然转了个身,咕噜咕噜滚到他的腿边,把头挨在他的腿上,目光炯炯。
楚斩雨想起了那天他大扫除的时候,找出的那张,疑似是薇儿所作的画像,画的还是自己,上面还写着“我爱你”。
他从那以后一直没有动过,那张画像应该还在原地。翻找了一下,楚斩雨把那张画像举到她面前。
“你这不是会写字吗?”
薇儿:“写的不好……”
“我爱你……”楚斩雨低低地笑了:“从哪里看到的这句话?又是在书上?”
“嗯。”薇儿乖巧地点头,碎发垂在额前,不敢去看那幅画:“写的不好。”
“初学者能写成这样已经可以了。”楚斩雨再看了看那三个字:看得出来,其实当时薇儿在写这三个字的时候,下面有被多次擦拭的痕迹,可见写了很多遍。
不过,书是由成千上百个字组成的,为何她要写这三个字呢?楚斩雨百思不得其解:如果是一个成熟女性或者怀春少女写这个给他,他会立刻领悟对方的用意,然后礼貌拒绝。
但是就薇儿这个几乎是小学生水平的认知,她写这个,估计是这句话被单拎出来,引起了她的注意。
“好啊,以后,我教你写字 。”楚斩雨把那张令薇儿尴尬不已的纸放到一边,掐了掐她的脸:“你是想学简单一点的英文字?还是复杂一点的中文字。”
他把自己的军官证掏出来,打开放在薇儿面前,上面有着楚斩雨和Chu Chopping Rain的双语。
“上面这个是中文字,下面这个比较长的是英文字。”
其实他的英文名应该是Chu Zhanyu,但是在翻译的时候,人工智能倔强地翻译成了这个并打印在他的军官证上,现在一看,Chopping Rain还挺有诗意的。
想到这里,一个几乎没有被他怎么用过,被他遗弃在记忆深处的,他真实的英文名字,缓缓地浮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