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就踢踏着布鞋出去了。
等老太太出去后,裴辞开始帮林桑榆熟悉屋子的布局。
他轻轻握住林桑榆的手,带着他一步步丈量这个新家的每一个角落。
林桑榆能感觉到裴辞的手掌很大很暖,裹着他自己的手,带着些许粗茧,那是常年干活留下的痕迹。
“床在北墙这边,”裴辞的声音低沉温和,带着几分小心,“我特意跟老太太要了块厚木板垫在下面,踩着结实,而且我选了靠里的位置,这样你晚上起来,不会碰到外面的桌子凳子。”
林桑榆的手指划过每一件家具,仔细记住它们的位置和形状。
木桌的纹路,床头柜上的搪瓷茶缸。
小主,
简单的触感,在他的脑海中慢慢勾勒出一个家的轮廓。
这些天,裴辞的好他都一点点记在心里。
早上必定带来的热乎包子,临走前递到他手里的温热毛巾,整理床铺时细心铺平的每一道褶皱。
甚至连他走路时,裴辞跟在旁边的脚步声都会放轻。
“对了,”裴辞突然想起什么,从箱子里拿出那几本厚重的点字书,“我在桌子旁边给你腾出个小角落,专门放书,你坐在这儿看书,阳光正好,不会晒着。”
林桑榆的手指抚过书的封面,触摸着凹凸不平的点字,心里泛起一阵酸涩。
从小到大,除了父母,还从没有人这样细心地照顾过他的感受。
他几乎能想象到裴辞布置这一切时的样子。
“裴辞,谢谢你。”他轻声说,眸子里噙着泪水,眼角泛红。
“说什么谢谢。”裴辞揉了揉他的头发,“这是咱们的家,你要什么就直说。”
这声“咱们的家”,让林桑榆的心跳漏了一拍,他低下头,掩饰着脸上泛起的红晕。
“对了。”裴辞突然想起什么,“前面街口那家国营肉铺,今天供应肉,我手里正好有两张肉票,咱们去买点肉回来,好好庆祝一下。”
说着,还不忘看了看天色。
现在去应该还赶得及。
林桑榆闻言愣了一下,下意识摇头:“这......这太贵重了......”
“有什么贵重的,”裴辞轻描淡写地说,“这不是咱们刚搬新家吗?总得好好吃顿饭,再说了,你这么瘦,得补补。”
林桑榆低着头,睫毛微微颤动,眼瞳被水雾浸透了。
从前在家里,一个月能有四两肉票就不错了。
每次供应肉的日子,爸爸都要天不亮就去排队。
那时候他还小,经常闹着要跟去,就是想闻闻肉铺里的香味。
“那个......”林桑榆犹豫了一下,“我会做红烧肉,以前......”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哽咽了一下,“以前我爸妈都说我做的红烧肉香。家里有肉的时候,我总想着法子做,有时候放点糖,有时候放点八角,闻着香,吃着更香。”
他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裴辞知道他又想起父母了,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好啊,你说买多少合适?我听街坊说今天供应的是后臀尖,都是好的肉。”
“四两......”林桑榆小声说,“四两就够了,可以做一顿红烧肉,还能剩点肉末炒青菜。”
裴辞听他这么精打细算,心里又是一酸:“那就买半斤,咱们多吃几顿,你得多吃点,不然干按摩这活儿,力气都使不出来。”
说着,他站起身,轻轻握住林桑榆的手:“不过得抓紧去,不然好肉都让人挑走了。我听说肉铺三点就开始卖,现在估计队伍不短。我扶着你,咱们慢慢走。对了,顺道去供销社买点酱油,听说今天进了新货,是张家口那边的,香得很。”
“我有钱。”林桑榆小声说,“酱油我来买。”
“行,那咱们一起买,你出酱油钱,我出肉钱。”裴辞笑着说,“以后咱们住在一起,就是一家人,别分那么清楚。”
院子里,张老太太正在收晾晒的衣服,看见他们要出门,赶紧放下手里的竹竿:“诶诶,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