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拟把疏狂图一醉

叶苹苹也情不自禁,身子扭得水蛇一般。此时,音乐停下来了,已点的几支迪士高全部播放完毕。两人回到沙发上坐下。叶苹苹像被抽去了骨头一般,倚靠在他的怀中。章哲立去把灯拧亮,从刚才昏暗疯狂的动物世界切回到人类社会之中,大家又恢复常态。叶苹苹瘫坐在沙发上,陆自明又把剩下的啤酒倒上一杯,一饮而尽。章哲立坐到他的边上,发了支烟,两人点燃香烟。

章哲立跟他暧昧地笑道:“陆哥,感觉怎么样?晚上要不要我和小钱出去住,把宿舍留给你们呀?”

“去你的!”陆自明不熟练地弹着烟灰,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说着先起身出去,下楼到前台报了包厢号准备买单。

男服务生说道:“哦,这个是章总订的包厢,不需要买单的。”

陆自明说道:“我跟章总说了,今天的单我来买!”

服务生不再说什么,拿计算器点了点,说道:“一共四百五十六元,您付四百五就好了!”

陆自明掏出钱包,结好账。

章哲立和钱秀雅、叶苹苹也都下来了。章哲立喊道:“陆哥,你搞什么,怎么还要你买单!”

“没什么,我难得的,下次你叫我买我也不买了!”陆自明说道。

几个人走出歌厅,晚风拂面,空气清新。刚才的光怪陆离、亢奋扭曲的世界似乎变得很遥远。陆自明喝了不少酒,可是现在心里突然清醒,已经开始自责,我这是干了什么?!其他三人也还好,章哲立打车送钱秀雅,顺路把叶苹苹也捎上,陆自明独自推着单车回宿舍。

夜晚十一半点,深州城街道上已经行人稀少。路过中山公园时,里面黑漆漆的,没有人影。他停下车,走进公园深处,找到一处偏僻隐蔽黑暗的角落,坐在公园椅上,遥望着远方发呆。远处公园的树林幽静黢黑,只有河道两岸的地灯发出昏暗的光。我这是在干什么?去物业就是世界末日了吗?这个世界什么时候公平过?人和人之间公平吗?强调自己受到的不公正待遇毫无意义,生活不会为你做任何改变。自己呢,这么自暴自弃干什么?悔恨自责和无奈无助的情绪胶着,令他悲从中来。他不敢嚎啕大哭,眼泪无声地滑落下来,模糊了视线。自己到底在为什么而哭泣?因为命运?因为愤怒?还是因为辜负?他恨自己的脆弱!

他坐在公园椅上默默流泪,发呆反省。突然有个人影走过来,跟他打招呼,是个女人的声音:“嗨!先生,要不要去玩一玩?”他吓了一跳,转头看去一个看不清年岁样貌的女人站在离他两三米远的地方。旁边没有别人,应该是对自己说的。他赶紧起身,三步并作两步逃离这个地方。

人的心里都住着两个人:一个是天使,一个是野兽。这个世界也是如此,白天衣冠楚楚像个天使;晚上兽欲出笼,像个魔鬼。多少人间丑陋和肮脏,在这夜幕之下发生,夜色像一床锦被遮盖了多少不堪!陆自明这样想道:那个站街女虽然做着见不得光的生意,但也许有不得已的苦衷,又或许是生活的逼迫吧。这个世界又有多少人打着正义的旗号,干着罪恶的暴行;打着民生的幌子,行着残民的勾当;打着博爱的由头,做着流氓的行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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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宿舍,他懒得洗漱,也没有换衣物,和衣倒靠在床头。今天的这一天,对他来讲漫长得像一年,发生了太多的事。调岗总师室后好不容易重新燃起的信心和希望之火,再次被调岗物业的消息一盆冷水浇灭,他的心凉透了。晚上和梅芳糟糕的约会,她带着情绪而来,自己也没有宽容心照顾到她的情绪。又有什么误会了?现在想想大约是和叶苹苹在店门口的几句玩笑话吧?哎,这叫什么事呢?明摆着就是调侃罢了。当时压根没有往这里去想,即使想了自己也未必有心情去解释什么。这似乎也是一种暗示,这个世界美好的东西都与自己无缘,都不配拥有。疯狂的夜晚,与叶苹苹的痴醉迷离,只是逢场作戏,在那个环境里,情绪到了那个点上,不过是一场游戏一场梦。她不可能认真的,自己呢,有资格去认真吗?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现实生活中可能会有王子和灰姑娘的传说,可哪里见到地主小姐嫁长工,董永和七仙女的神话呢?即使她能接受,她的父母和家庭能够接受?笑话。他又想到,如果真能和叶苹苹联姻,那现在的这点小困境就不算个事了吧。自己肯定是走上了一条金光大道,未来一片光明。对一个落水的人来说,即使漂过来一截烂木头,肯定也会拼命抓住。可是这样的被恩赐的命运安排,自己真的能接受吗?他脑子里忽然蹦出曹操《短歌行》中的几句“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无枝可依”,这不正是自己人生境遇的写照吗?他闻闻手指,上面还似有若无地留着她的体味,可是这对自己来说有什么意义呢?陆自明就这么胡思乱想、迷迷糊糊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