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娘眼眸微垂,鼓起勇气道:“十三年前,我确实看到点东西,我也知道贵人想问什么。”
“那晚,皇上在公主府里,见了无忧公主。”
卫逐染手心攥紧,不知是紧张还是兴奋,胳膊微微颤抖。
一时竟有些近乡情怯的感觉,她恍然觉得,这背后的真相或许有些承受不了。
孜亚似笑非笑的脸浮现在脑海:“看来你的父皇也不允许所律之的孩子活着。”
庆安这时带了大夫回来,卫逐染一下子弹起身,长呼口气拍拍韵娘的肩膀:“不急,先去看看大丫吧。”
韵娘眼神始终黏在大丫身上,得了卫逐染的话,两步上前守在大丫身边,求大夫救救她的孩子。
卫逐染有些逃避似的出了屋子,微冷的空气吸进肺里才让她跳动的神思平稳下来。
空夏追出来为她披上披风:“公主是怎么了?”
她摆摆手道:“我没事,大夫怎么说?”
“身上的伤都处理过了,这么小的孩子,身上新伤叠着旧伤。”空夏也是心疼地垂泪,“还受了惊吓,起了高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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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幸好护国寺就有药房,庆安已经去抓药了。”
卫逐染点头:“你去帮帮忙,让韵娘放宽心,一切等大丫好了再说。”
熬好的药喂下去,韵娘守在床边不时将大丫额上的帕子打湿再放上去,后半夜高烧才退下去,韵娘也不敢放松,一直守在床边。
就这么守了一夜,任凭旁人怎么劝都不离开,天亮时看见大丫醒过来才放心去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
空夏喂大丫吃了些粥,小姑娘受宠若惊,不自在地接过碗,安安静静吃完,才眨着眼睛问道:“谢谢姐姐,我能见见阿娘吗?”
空夏将碗放下,替她擦了擦嘴角,笑着道:“大丫别担心,你阿娘守了你一夜,去休息会儿,醒了就来看你。”
大丫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我去看看她。”
空夏劝了两句,禁不住大丫再三恳求,就带着她去了韵娘的屋子。
大丫轻手轻脚靠近,见韵娘睡中也皱着眉,于是抬手替她抚平眉间的褶皱,学着阿娘的样子拍拍她的背,轻声喃喃着韵娘从前哼的小调。
“阿娘不怕不怕,大丫一直陪在您身边。”
或许是熟悉的气息包围,韵娘眉宇间渐渐松弛下来,脸上带着安心,梦呓着大丫的名字。
门半开着,卫逐染就站在外面透过门缝看着这一幕,不自觉地涌上些酸楚,脸上有冰凉的触感。
她抬手拭去,原来是眼泪。
韵娘太累了,她昨夜气急之下一怒杀了郑旺,惊恐中抱着大丫从明远村跑到护国寺,之后又守着大丫一夜没合眼。
她这一觉便睡到了下午,醒来后抱着大丫,劫后余生地哭了出来。
韵娘哭着跟大丫道歉,说自己从前骗了她,自己并没有傻,却因为自己让大丫也被人骂小疯子。
大丫懂事地替韵娘抹掉眼泪:“阿娘不哭,是他们坏,不怪阿娘。”
她扬起脸对韵娘笑:“不管阿娘是什么样的阿娘,大丫都会永远陪在阿娘的身边,保护阿娘。”
她还小,或许不懂韵娘从前为什么要装疯卖傻,但她知道,自己的阿娘不管是真傻还是假傻,永远都是对自己最好的人。
韵娘擦擦眼泪,她躲闪着大丫的眼神,有些不敢看她:“你爹他已经……”
毕竟是大丫的父亲,她在大丫面前亲手弑夫,她怕大丫怪他。
大丫拉着韵娘的手:“他不是我爹,他只是个畜生,我们以后不要再提起他了,我的亲人只有阿娘。”
韵娘抱着大丫又落下泪来:“好,好,以后我们娘俩,好好活。”
荷花池旁,卫逐染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正所谓一场秋雨一场寒,现在是越来越冷了。
空夏带着韵娘来了。
韵娘眼含热泪,跪下朝卫逐染叩头:“多谢贵人大恩大德。”
卫逐染抬眼看去,将她扶了起来,关切道:“大丫怎么样了?”
韵娘擦擦眼泪道:“今日没再起烧,现在已经睡下了。”
卫逐染拉她坐下:“那就好。”
空夏知道她们有事要说,微微福身便退下了。
只剩下她们二人,韵娘长叹一声开口道:“无忧公主府建成之前,无忧公主便去西丹和亲了,公主府只剩下很少的人负责平时打扫下就好。”
“那夜我本该早早歇下,但是白天打扫的时候,我的东西落在了主殿,我便去找,看主殿点了灯,还有声响,我怕有刺客,便害怕地躲在窗户下,小心地往里看。”
韵娘看见个女人抱着孩子在主殿里焦急地看着门口,她从前在太后身边伺候过,自然认出来这是无忧公主。
可传闻无忧公主死在了西丹,韵娘以为是公主的鬼魂回了公主府,脸一下子吓得惨白,腿一软跌坐在窗户下不敢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