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娘留下这句话后离开了厅堂。
沈轻舟立在屋中,只有薰笼里的炭火在屋角不时地发出噼啪之声。
良久之后他坐下来,信手端起面前的杯子,喝到口中方知已经透心凉。
一只手把这杯子拿过去,另塞了一杯热茶到他手上。
沈轻舟抬头,只见陆珈正在看着自己。
经过这么会儿功夫,她脸上赧色已全部退去,又如从前一般坦坦荡荡起来。
沈轻舟却不能把方才的事当没发生,他张嘴想说话,陆珈坐下来,却已经先开了口。“阿娘刚才跟你说了什么吧?”
沈轻舟默语。
陆珈道:“你不要纠结,她只是关心我,多说了两句。生气归生气,话说回来,其实能够遇到你,得你帮了我那么多忙,我已经很幸运了。想想要不是你出手的话,恐怕我还是要蛰伏到陆璎出嫁后才回来呢。
“咱们俩那张婚约,你也知道只是为了用来搪塞陆家。我说过,你若反悔,我断没有不依的。
“当然——我的确是,是觉得你还不错,可那是在以为你真的只是流落在外的富商公子的情况下,我觉得和你做对平凡夫妻也挺好的。
“这辈子我就想过安稳无忧的日子,你是沈太尉的长子,天天风口浪尖上,恐怕也给不了我安定的生活,这事儿咱们就都看淡点好了。”
这番话让陆珈说的又轻松又顺畅,可她的心里却又还是有些酸涩。
因为不管他是富商公子还是权贵公子,还是沈家的公子,她都并不在乎。
前世她在严家被严渠那个狗贼欺负的不要不要的是没错,但那跟严渠的地位没关系,是他那个人坏的彻底。也是严家的家风败坏的太厉害。陆珈并没有因为遭遇过前世的苦难,就对人生失去信心,她认为自己还是值得过上好日子的。
沈轻舟是好人。他哪怕掉在那泥堆里,也是个好人。
他这样的人,她为什么不能心动?
可是现在她也知道了,他有苦衷。
沈博那个人从来不掺和任何矛盾纷争,朝臣们忠也好,奸也好,仿佛与他丝毫无关。
这和陆阶主动靠近严家的做法是完全不同的。
沈轻舟去潭州,已经摆明了是要对付严家,而且目前看起来,他们父子关系并不好,这件事情估计沈博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