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情切切的解语花

乃木坂46的表演通常有现场表演和舞台表演两种。现场表演因为距离比较远,而且观众常是平视或者略带仰视角度观看,所以最有人气的成员要在第一排,以求吸引观众。舞台表演没有这限制,而且有平扫、俯视和特写三种表现方法,对应的站位就有讲究——平扫时,第一排最醒目,需要安排人气成员。俯视多为全局镜头,但注意力肯定集中在镜头中心位置,也就是每一排中间的成员身上,同样需要安排人气成员。红白歌会讨论人选时,除计算人气指数外,还会考察表演者的舞台表现力,具体来说就是看音番上的表演,第13单这种站位说不是为了红白歌会的甄选都没人信。

“过两天编舞完成就能知道了。”卫藤美彩也是这样认为。既然提到红白,她的注意力就转移到红白这里了。

“林,我们今年能上红白吗?”她问。

“放心,肯定能。”林真秀不假思索地回答,“去年要不是大和里菜未成年饮酒这件事,你们就能上了。今年AKB48大作死,闹绯闻没什么,高桥南和峯岸南的事算得上丑闻,NHK既然以公共媒体自居就必须有所表示。砍掉本部虽然不可能,但砍掉去年本就是你们候补的HKT48和今年人气衰落很厉害的SKE48就没顾虑了,而且这两家和AKB48一样都属于京乐,全部砍掉都不算误伤。这样今年至少能为偶像组合腾出一个位置。这种有利形势下,索尼要还不能帮你们弄到红白出场,村松桑就没脸再插手运营了,所以放心吧。”

“我们要是上红白,会唱什么歌呢?”卫藤美彩先是放心了许多,然后又纠结地问。在感觉到投过来的不解目光后,不好意思地补上一句,“美彩第七单才进选拔。”

“哦。”林真秀明白了,立刻安慰她,“不管是哪一单,红白都是全员登场,不用担心。”

“虽然是全员登场,但不在选拔的只能两边伴舞呢。”这种安慰显然不能让她安心,卫藤美彩稍微有点嘟嘴,身体又扭了扭,表示出自己的不满意,这让看惯她成熟理智模样的林真秀感到挺有趣,觉得很温馨,因此再次思考,又取出手机查了资料,更加肯定地安慰她。

“放心吧,你肯定不会去伴舞的。”

“为什么?”

“红白理论上是NHK决定表演的曲目,实际没特别情况的话会尊重表演方的意见,而表演方一般会选当年发布的歌曲,少数情况下才选往年歌曲。今年三单你都在选拔,往年十单中,有可能入选的只有第五单,而你虽然不在第五单的选拔,但在选拔的伊藤宁宁桑已经毕业,第13单又是第一排,可以替补的成员中没人比你更有资格,所以放心吧。”

这安慰就很有说服力,卫藤美彩稍微放心了点,但还有点更多的期待。她也不怕在林真秀面前透露出,“要是第13单就再好不过了。”在看到他笑而不语之后,担心地问:“不可能吗?”

“第五单可能性最大。”林真秀不吊人胃口,径直说出自己的猜测。

“原因呢?”

“第一次上红白对每一个偶像组合来说都很有意义。对有选拔机制的偶像组合来说,选什么曲目,谁出场,站位怎么样都是运营背后博弈的结果,所以总会被有心人用来解读,尤其center是谁。乃木坂46现在正在上行,很忌讳被错误解读,影响上行趋势。特别是你们现在有两个ace,无论选哪一个单独当center的歌都会引发争议,产生流言。双center的第13单没这问题,但第一次上红白,双center对观众记住你们不利,所以反而是比较超脱的生驹桑更合适。再加上首次红白登场,center认知度越高越好,她的认知度恰好全团最高,综合考虑就是最合适的人选。而她当center的几单中,听说是秋元桑最满意的是第五单,所以我这样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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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由你选,没任何限制,会选哪一单?第六单、第七单、第八单?”卫藤美彩想了下后偷笑着问。

林真秀大窘,从认识直到刚才,他心目中逐渐形成的解语花形象因这个死亡之问瞬间变身为带刺的玫瑰。

“只要你在选拔,哪一单都行。”深知该怎么回答的男人立刻斩钉截铁地说,然后马上转移话题,不给她继续借题发挥的机会,“所以,你觉得桥本桑得到的镜头如果在音番上不比你和深川桑少,那这次站位就没有可疑之处吗?”

“是的。”卫藤美彩也就是开个玩笑,当然不会追着不放,这让林真秀松了口气,暗地里腹诽:“要是我真有这权力,选哪一单都不选第13单,让你待第三排去。”

话虽如此,但他的脑海中还是不自觉飘过乃木坂46知名的几张单曲中表题曲的名字,并下意识地锁定了对他来说有太多意义的第11单。

“center还是西野桑呢。”他不经意间冒出了这个念头。

重要的事到这里谈得也差不多了,饭也吃得差不多了。

等吃完饭后,卫藤美彩收拾了碗筷,像是在外面续摊那样,端来餐后点心——萩之月、毛豆泥麻糬、牛舌仙贝,让林真秀又多了一点心动;还附带一瓶清酒——淡露美彩,让他原本已淡去的绮念又冒了出来,开始内心交战,以至于在接下来漫无主题的闲聊中注意力无法集中,常常“嗯”、“嗯”地回答。

“美彩淡露哦,我们一起喝几杯吧。”

“嗯。”

“这些是在池袋买的,那里有一家专门卖宫城县特产品的店,也是755上推荐的呢。”

“嗯。”

“听他们说,メン子ちゃんゼリー(MENKOTYAN果冻)不错,但只在东北部地区限定销售。下次你来我这里吃饭带点过来好不好?”

“嗯。”

…………

这样的心猿意马让林真秀不知不觉有点喝多了,等注意到自己精神有些亢奋,明显是半醉状态时,他才警醒过来,下意识地瞟了眼腕表,时间已到了二十三点。

卫藤美彩注意到这个动作,看似漫不经心地问:“そういえば、终电は何时なの(最后一班电车是几点)?”

这句话在日本就是“时间差不多了,你该回去了”的意思,让林真秀瞬间清醒过来。

“看来之前想多了。”他想着,带着一点遗憾,又带着一点轻松,准备说告辞的话,不料卫藤美彩紧接着又说:“如果已经错过最后一班电车,想要在这里过夜,就只能睡沙发了哦。”

看着那促狭的笑容,林真秀哪会不明白这是在调戏……或者是可能会半推半就的暗示?

他不敢再想下去,正襟危坐说道:“不了,也该告辞了,感谢招待。”

而她则面无表情地棒读回应:“招待不周。”

两人起身后,卫藤美彩取来林真秀的西装上衣,想要帮他穿上,被和之前一样婉拒后,还是坚持整理了下他背后上衣的褶皱,又递过来公文包,送他到门口。在他换鞋时,忽然问:“你住哪里,远吗?”

“我住赤坂的外务省宿舍。”他停了下来,带着歉意说,“宿舍有规定,不允许招待人,所以很抱歉不能请你去做客。”

“你下班后从丸之内线霞关站过来也就几站路,很近呢。”卫藤美彩点点头,神情自若说,“一直吃便当、外卖对身体不好,我一个人在家容易犯懒,不想做料理,也不好,要不以后常来一起吃饭吧。”

他身体有些僵硬,心中更是天人交战:佳人相约,该怎样回应?而在他思考时,带刺玫瑰变回了解语花,温柔地伸出手帮他扶正领带,掩饰脸上的羞意,让他心头有些火热。

等整理好后,卫藤美彩退后一步,指了指身后的房间说:“都说一个人在东京会很寂寞,其实它也是。这里除了偶尔有成员来做客外,平时都没人来,一直空荡荡。它要是有灵,或许也会希望能更热闹点吧。”

林真秀终究没忍心和舍不得拒绝,低声地应了一声“好”,不敢再停留,微微鞠躬向主人告辞。此情此景让他下意识地说了一句“行ってきます。”

卫藤美彩双手左右交叠放在小腹处,欠身行了一度鞠躬立礼,也是温柔回应,“行ってらっしゃい。”

走到电梯口,他又回头一看,就像来时那样,佳人站在门前走廊上远远地望着他,脸上是温婉的笑容。

叮的一声响,电梯到了。他在电梯门打开后遥遥挥手,头也不回地走进轿厢。

走出公寓大门后,月光如水,洒在他的身上,街上静悄悄,让他觉得孤寂,盛夏的热风汹涌而来,让他在心中之外,也感到身体燥热。

“眼儿前不甫能栽起合欢树,恨不得手掌里奇擎着解语花,尽今生翠鸾同跨。”

和卫藤美彩分开后,不需要再注意自己的行为举止,而酒精又刺激得他精神亢奋,在抬头看了一眼公寓楼上窗口处传来的灯光后,他低声唱了起来,但唱到一半发现自己犯了蠢。

“呸、呸,太不吉利了。”

他闭上嘴,逃也似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