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你,应该是君子里面脾气最差的那一个。”
贺衍愣了一下,随后将目光放回棋盘。
整个棋局已经陷入一片死局,进退不得,实乃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他眸光微动,将手里的棋子放回棋盒里,缓声开口。
“已经退无可退,可以放手一搏。”
谢太傅不赞同地摇摇头,“机会很多,何必执着于这一局,不到最后做出这样的反抗都是不明智的选择,所谓取舍有当,提早鱼死网破可就真的没有再崛起的机会了。”
贺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谢太傅看着他的模样,摇头笑了笑。
“你这性子,过于执拗拧巴,但好在什么事心里都门儿清,独善其身应该能轻而易举做到,老夫只有一言,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世间之难,能救则救,不能救,袖手旁观也是君子所为,万不可将自己也搭进去。”
贺衍起身,抬手朝着谢太傅一拜。
“多谢太傅教导。”
“好了,今日的课就上到这里,你自己再找一找这死局的解法。”
“是。”
太傅走后,贺衍独自坐在亭中观棋。
远远望去,瀑布喧嚣,竹林荡荡,他一身青衣,伴着远处白鹤,彻底与周围景致融为一体。
瑶林终自隔风尘,试看披鹤氅,乃是谪仙人。
他在山上的学习生活很平静,每日做着早课,写着文章,习着弓马,闲暇时再看看卦象。
只偶有几次经过山下,远远便看见一人正带着一群人在马场上奔跑,鲜活明朗,生机无限。
他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倒不是还在为那件事耿耿于怀,而是他们从来不是一路人,没必要再有什么交集。
他的生活又回归到了刚踏入书院的时候,与周围人保持着礼节与距离,在自己的世界里怡然自乐。
贺府藏书万卷,书院内也不少,不知不觉中,他已看完半数。
他的棋艺在师父的教导下也有所提高,与太傅对弈再也不会陷入死局,而是从容取胜。
这样的平静,又在一个盛夏鸣蝉的午后被打破。
是山下的一个同窗被山上的人合伙霸凌,还利用父辈的官威威胁他不许告诉任何人,那孩子受不了投了井,恰好被到处乱逛的薛二看见给救了。
随后叶政陵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找上山来,与那些人干了一架。
那天,整个学堂里都飞着桌椅板凳,连上次欺负他的小胖子都在里面,义愤填膺地跟在叶三身后,拿着笔筒冲进人群里干架。
那一架不可谓不激烈,他抽的那些霸凌者满身都是印子,整个书院的夫子都闻讯赶来阻止,最后还是谢太傅出面才将局势稳住。
自此一战成名,山上的人再也不敢仗着年长欺负山下那群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