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他一直珍藏着这对一点也不昂贵的玉佩,即便他亲手断绝了在这世间的至亲,亦没有将玉佩取下来过。

其实当玉姝猜到周景宵的身世时,也曾有过不解

即便彼时他身为大梁主帅,不得不与亲人为敌,也没有必要做到如此残酷的地步。

忽见涅古抓住玉佩就要往地上掷,玉姝忙道:不要!

涅古冷笑:看来你很宝贝它,那我今日偏要摔给你看。

说着,只见他用力往下狠狠一摔,砰的一声,玉佩四分五裂。

玉姝怔住了,半晌,她的唇方才动了动,低下头,眼泪顺着脸颊滚落在地。

不知为何,涅古只觉心口一抽,少女没有再说什么,亦没有像方才那样激烈地与他对峙,她身上衣衫凌乱,伸手将一块碎玉捡起,啪嗒,泪水落在地上,她擦了擦脸颊,又捡起第二块。

落在地上的水痕很快就消失了,一共二十七块,哪怕是碎成微末的一点碎片,她也轻轻用指尖拈起来,珍而重之地放在手心。

涅古几次欲开口,却几次都不知该说什么。

那股莫名的烦躁又涌了上来,他不明白为何自己有一瞬间竟觉得后悔,玉姝将碎玉放进帕子里,轻轻包好,只见她抬头,道:

你知不知道,当年大梁又有多少士卒死在那场大战中?

涅古一怔,不等他回答,玉姝自顾自道:

我素来爱读史,曾特意查阅过档案,是二十万三千零七十四人。

登记在册的,是这么多,或者因尸身残缺身份不明的,或者在档案上记载为失踪的,还有更多。

这二十万人里,有人有妻有子,有人刚刚成年,有人家中还有老母等候,有人还未见过一眼刚出世的孩子。

你问我,那十万乌瑟士卒无辜吗?当然无辜,但他们也一样无辜。

没有人是不无辜的,从这场战争开始的那一刻起,所有人便都被卷入了这个巨大的漩涡中,所有人都带着罪孽,但所有人都是受害者。

大梁人的命是命,乌瑟人的命自然也是命。如果说非要为此找一个罪魁祸首,或许也只有首先发动战争的那个人。

心口蓦的一刺,涅古厉声冷笑道:

所以你是想说,我祖父该死,我父亲该死,谁教他们率先攻打大梁,谁教他们害了几十万人的命?!

你知不知道为何乌瑟总是要一再南下劫掠,你明不明白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