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就,你这样盯着我干什么?”
“我想早点习惯你的新形象啊。禅,你以后一直是这个样子了吗?”
“什么样子?”
“人类的样子。”
我向着最爱之人,撒了此生唯一的谎言。
“嗯,以后一直这样了。”
“禅,我真的好幸福,解决了部族的危机,还与你结为了夫妻。抱住我,禅。”
我将脂玉一般的身体揽入怀中,细腻皮肤的温度顺着毛孔传遍我的全身。
“我第一次从你身上感觉到温度,好舒服。”
“禅,你为我做了太多,到今日我才有机会报答你。”
她直直地看向我,媚眼如丝,里面有道不尽的柔情如水波流动。
“今晚,我就把我的一切都给你。”
第九幕
万山之祖,帝之下都,谓之昆仑。
我来了昆仑多少年我已记不清了,总之我始终找不到石精转变为人类之法。如此石头模样回去又如何,倒不如当年剖胸挖心反倒一了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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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脚下传来脚步声。
很奇怪,这座山偏僻荒凉得很,我来这之后就没见过其他人。
“禅先生,我们长老有事找您。”
长老?昆仑一族的长老,我只在来时见过他一面,我向他询问变人之法却不得。他为何找我?
昆仑一族大帐内,一老者端在其中。
“长老,听说你找我。”
“你仍有俗事未了,赶紧下山去吧。”
“我这幅模样,下山了又如何?”
“这俗事你再不了,天便要了。莫等遗憾空悲泣啊。”
石场之内,此时此刻我正站在一整片部落的门口。里面楼宇交错,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门口卫兵是名年轻人类,看我想要入内便伸手阻拦。
“你是来送石材的,还是来报名的?”
“我来找人。”
“找人?谁?”
“你们的女王鸢就。”
“呸!就你这样还找人呐,人名都叫错啦。当今女王乃是石就娘娘。你叫什么名字,我去帮你通报吧。”
“我叫禅,石禅。”
第十幕
装饰豪华的宫殿内,摆放着一张圆床。床边围着十来个侍女水泄不通,连床上之人的面孔也看不清。
我走到床边,所有侍女向两边让开,留出一条通路。
床上之人看着并非年老,脸上却半点血色没有。两眼紧闭着,口中也几乎没有气息,说是站在鬼门关口之人也不为过。
这床上濒死之人正是我日思夜想之人呐。
“阿就,我回来了。”
床上之人尽力睁开双眼,片刻之后,她竟缓缓挤出一个笑容。
“禅,你回来了。回来的真不是时候呢。让你看到我这种样子。”
“抗衰老的魔法没有用吗?”
“衰老能抗,病死抗不了啊。从我娘亲那传来的病,救不了。”
救不了?死定了的意思。
“禅,你倒是一点都没变啊。还是一样的呆头呆脑。”
我的石心一阵绞痛,为何石精也会感到痛呢?
“你们都退下吧。”
侍女迅速撤出了房间,只剩了我和阿就两人。
她向我说道:“禅,带我回去。带我回石屋去。我想那里了。”
石屋之内紫花依旧盛放,和我走时并没有什么区别,看来有人悉心照料着这些花。
她靠着我怀中坐着,冰冰凉凉,感觉不到丝毫温度。
“禅,为什么要逃跑呢?”
“那是因为……”
“是因为你只能变一天的人类吧。”
“你早就知道了?”
“你骗不了我的。那天夜里,你回答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在说谎。只是我没想到你会逃,这些年我一直后悔没有当面拆穿你,这样或许……你就不会逃了。这些年我一直在等你,等你想通想明白了就会回来,我以为我就要等不及了。老天垂怜,我还是等到你了。”
“阿就,我好想你。”
她没想到我的话如此直白,她的脸透出一抹羞红,在惨白的脸上尤为清晰。
“你去的是昆仑吗?怎么学会了油嘴滑舌来。”
她说完眼前又转而升起一抹阴郁:“禅,我对不起你。”
“为何这样说?”
“或许你才是真的天才,我离了你什么也做不好。我后半生一共致力于两件事,一个是离开石精的五彩玲珑石制作,到如今仍是差上一点;二是…唉!不提了,半点进展也没有。”
“别想这么多了,阿就。你当务之急是要养好身体啊。”
她忽然剧烈咳嗽起来,脸上血色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惨白。
她过了许久才缓过来,但仍是极度虚弱,用尽全身力气才能继续说话。
“禅,我时间差不多了,我感觉到了,听我说,让我说完。”
我听,你说什么我都听。
“我此生为裁石一族鞠躬尽瘁才换来如此盛况,我死后也拜托你照顾裁石族。这是我最后一次请求你了。”
“我答应你,有我石禅在你一天,定会保裁石族昌盛不衰。”
她轻轻点头,眼睛却只看向满屋的紫色,眼中的闪光就如同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一样。
“禅,这屋里的鸢尾好漂亮。我死了就把我葬在这里。”
她正说着,一朵鸢尾花从藤上任性挣脱,旋转着落向地面。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禅,我爱你。时间到了,鸢就去了。”
鸢尾花轻轻落在地上,她也轻轻闭上了眼睛。
闪光消失了。
幕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