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们。之后就交给我吧。”那只是场面话,事实上我什么也做不了。要是不想在他醒酒后挨打,我就要提前给他准备好酒菜,等他想吃的时候就直接给他端上来。他喜欢凉拌的草叶,我就一大早起床去买新鲜的草叶提前备好;他想喝酒,我就在家里提前准备好一箱酒,以备他不时之需。这时候他已经很少打我了,可能是因为顺从了他的心意,也可能是他有别的事要做,没时间把情绪发泄在我身上——最近我买菜回家,总能看到他和一匹和他年龄相仿的雌驹在一起。可能他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龄吧。
“跟妈妈讲讲你刚才带回来的那个姑娘,怎么样?”我凑到他的身边问。
“这关你什么事?”他对我还是那副冷酷的样子。
“讲讲嘛。要是喜欢她的话,妈妈也会支持你的哦。”这次他不说话了。要说为什么的话,我像他这么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追求前夫的。很可惜我们最后还是没能坚持下来。可如果被他看到我现在这样,他一定会对我很失望吧。我没能,没能教育好这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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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之间的进展好像一直很顺利,出入家门的次数也非常多。但是有一天当我目送他们出门时,却发现那雌驹的嘴里多了一根香烟。不仅如此,儿子也和她在一起抽。这些年他沾染的恶习也不在少数,不过索性还都不是特别过分的。靠着前夫留下的一些被我藏在其他地方的积蓄和自己的工钱,我们两个尚且能够糊口度日,但谁也不曾想到这只是噩梦的开端。
那天下班回家,一进门我就看见他在用吸管吸一种袋装的白色粉末。吸入之后他的身体便开始不自觉地颤抖,过一会儿又像是瘫在沙发上一样毫无动静。我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弄来这东西的,但直觉告诉我这些白色粉末很危险,我必须想办法阻止他。
“你这些粉末是从哪里弄来的?”我一改往日的懦弱,直截了当地质问他。
“朋友给的,”他一边喝着酒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这就是糖,吃了会身心舒畅的糖。”这哪里是糖,这分明就是毒药。哪有小马吃完糖会全身发抖的!
“把它交给我,我会帮你妥善处理它的,”我说,“这东西很危险。”
“怎么,这时候才想起当妈的职责了?”他放下酒杯,又吸了一口,“那你之前都干嘛去了!”他突然的发怒令我一时间措手不及,更让我难以置信的则是随后砸在头上的酒杯。我来不及躲避,酒水洒了一脸,玻璃碎片也扎在了脸上。
“这样放养就够了吗?那就这样吧!”他咆哮着对我说道,“我会有今天,全都是你的错!”我无力反驳他,只是无声地坐在地上抽泣。似乎是觉得在屋里心烦,他带着白色粉末摔门而去。那段时间他刚刚又换了一个女朋友,之前的女友就是因为无法忍受他这暴戾的性格而离开的。夜深的时候我也会时常反思,自己如今的一步错步步错,是不是就是当年的溺爱给我的惩罚呢。独自抚养他十余年,挨打的次数早已经数不清了,因为他无节制的挥霍,家里值钱的东西已经一件不剩,只剩下这幢前夫留给我们的房子。那时他出于对我的怜悯而留下了房子,但同时也送了我一句话:“如果不能将他引向正途,他迟早有一天会将屠刀挥向你。”现在回头来看的话,还真是应了他说过的这句话呢。
那之后我便没有再管他了。可即便如此我还是时不时地会挨打,有时他甚至会直接抢走我刚拿回来的工钱出去挥霍。我老了,对他的约束能力也越来越弱。他对自己的前途毫不关心,也不愿意去工作,即便我朝他生气,最后受伤的也只能是我自己。
我受够了。再又一次遭遇殴打之后,我飘起了厨房里的菜刀。
一刀,我切断了他的脖子。他喝了酒,又吸了白色粉末,睡得很死,甚至都不知道我朝他的脖子挥了刀;两刀,几乎是沿着刚刚切除的创口又来了一刀,这次大概彻底砍断了他的气管吧;三刀,四刀,更多的刀,这是我十多年里恨意的最集中的宣泄,也是我最后一次向他抗争的方式。今天之后,我就将再也不会有属于自己的明天。所以,做的过火一点又有什么问题呢。像他这样的孩子在我们居住的那个区域多的是,和我有着相同境遇的父母也多的是。可是他们只是在忍气吞声,不肯行动,不肯反抗,就这样一直僵持着,就像过去的我一样。而现在我行动了。我不后悔,因为自从生下这个孩子起,我就已经背负起了自己应该承担的那份罪恶。为了偿还它,我要活着,一直活着,直到生命彻底燃烧殆尽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