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梦天本要按规矩只站着伺候,金暮黎却让人另搬一张食案软毯,和她一起享用。
不过,在用之前,夜梦天先令所有经手之人都挨个儿尝一块,确认无毒,才让金暮黎下筷。
金暮黎就那么穿着朝服吃东西。
不是不想脱,而是不能脱。
她处于一点即燃、一燃就炸的境界,脱衣服这种极具暗示性的暧昧举动,还是别做了。
虽然只是最外一层。
但经不住想象与撩拨。
之前差点没控制住,被无意打断时却觉很不妥。廊下院子那么多人,她又是个憋不住激昂出声的主儿,若让众多耳朵听了去,以后真正的长公主咋办?
这些人可不是真正长公主的贴身丫鬟和近卫,还是给她留点儿脸吧。
“全都下去,这里不需要伺候,”身穿象征莫大殊荣服饰的金暮黎吩咐厮奴婢女,“让傻大个把纪昌裕带进来问话。”
躲在廊柱后发愣的傻大个听到唤声探出头来,将纪昌裕拖进正厅。
纪昌裕跪在厅中,闻着烤肉香,眼睛发直。
他原本就饿了一天一夜,那能吃能装的肚子早就咕咕叫。
此时别说烤肉,即便只是蘸料的香味儿,都能让他流口水。
可惜没他的份儿。
只能眼馋馋地望着,不断做干巴巴的吞咽动作。
金暮黎没有马上问,先晾他一会儿:“谁来接手斑陆城事务?”
“先由周廉使周志通暂为接管,”夜梦天见她瞧着自己,立即解释,“周志通乃先皇朝臣,年轻时担任过正七品大理寺评事,以善于断狱而闻名,后改任御史。他原本是个敢于谏言、不避权贵的正直廉洁之士,但直言贾祸,在百姓眼中无比珍贵的优点,最后却害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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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暮黎自然知晓京都水深:“被争权夺利的人诬告了?”
夜梦天轻轻一叹:“并非在帝都出的事,而是去地方任按察使时,得罪了都指挥佥事派去的锦衣卫,招来祸端。”
金暮黎挑挑眉:在尔虞我诈的京城平安无事,反而栽在了地方?
夜梦天看出她的疑惑,便将自己听来的这桩旧事说给她听:“周志通任钱江道按察使时,当时的御前红人~~都指挥佥事袁敬纲,派两名锦衣卫指挥使和几位千户去钱江道缉事。那几人到了地方后,成天作威作福,大肆收受贿赂。周志通知晓后,将他们缉捕处治。可惜被其中一名千户逃脱,那个漏网之鱼日夜兼程赶回京都,将此事禀报给了袁敬纲。”
金暮黎微微摇头:得罪锦衣卫,还是皇帝面前的红人,那肯定是没好果子吃。
“袁敬纲在先皇面前诬告周志通,先皇因宠信他,便听了他一面之词,令锦衣卫拿人,”夜梦天继续道,“押解回京的路上,周志通饱受凌虐与殴打,抵达京师时,体无完肤,惨不忍睹。”
金暮黎瞟向眼盯烤肉、竖起贼耳的纪昌裕:“既然没死,后面的事就基本能猜到了。”
她故意用筷子夹着一片肉,举着不吃,冲纪肥猪扬扬下巴:“怎么样纪公子,想起你爹会往哪儿藏了吗?”
“我……”纪昌裕望着筷头那块肉,吞了吞口水,“书斋里有个密道,连着纪府私人牢房,兴许躲在了那里。”
这个常说“人生在世,当秉烛夜游,及时行乐”的男人,此时最大的奢望,就是桌上那盘香喷喷的烤肉。出卖不出卖,出卖对象是不是自个儿亲爹,已被完全抛之脑后。
夜梦天站起身。
金暮黎虚按手掌:“不用你动手,让他们几个去。”
她哼了声,“府外不能露脸,府内若不给点表现机会,如何答谢本殿为他们沉冤昭雪的恩德?”
夜梦天明白她的言外之音。
金暮黎并未完全信任他们。
没有分量很足的投名状,仅靠一张嘴,任何人都不可能被重用。
何况纪敏对他们还算有收留之恩。
九个人,谁真心归顺愿为公主牵马坠镫,谁假意混迹打探消息,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