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都是为了你好啊!读书人沉迷酒色,日后还有何出息,你忘了你外祖父的临终遗言吗?你忘了娘为你吃过的苦吗?”妇人苍老的面容愈显颓败,“你怎么那么不孝啊!我为你劳苦一生,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儿子不敢忘。”
白发苍苍的老者病卧床榻,他拉着小外孙的手,费力出声,“……给你取名致野,是希望你不要困在一方小地,你娘一个妇人见识浅薄,她之言论,不可……偏信。风霆春行天,雕隼秋纵野,世间壮阔,外祖父望你你这辈子如雄鹰一般自在逍遥。”
林致野的声音哽了哽,他一字一顿的出声,“我究竟有哪里让您不满意,我昼夜苦读,勤练书法字画,合你之意,十五岁的案首,风光无限,你究竟还有哪里不满意?”
妇人说话颠三倒四,“若我不……若不是我在背后……若不是我帮你操持一切,让你安心读书,你能有如此作为?”
林致野脸上的情绪好似雪水一刹那消融,他弯腰恭敬一揖,“儿子谢过母亲。”
单薄的背影被雪花模糊轮廓,妇人心里发慌,情不自禁的拉住他,“致野,你要去哪里?”
林致野淡声道:“母亲为孩儿操持了一辈子,今后便不劳母亲费心,学问如何,前程如何,我一人肩负。”
“致野,娘为你操心了大半辈子,你就……你就这样对我?枉你读了那么多年书!”
“儿子不孝。”
“我二十二岁带你归宗,一手将你抚养长大……”
任她哭声如何哀婉,林致野嘴里始终就一句话,“儿子不孝。”
两人在雪地里僵持许久,妇人时常挂在嘴边的那句“你身子不好”,越想越像个笑话。
哪有什么纸糊的人呢,不过是妇人见不得自己儿子闲着的时候,她觉得读书人就应该成天到晚的摸着书,方不负她的苦心。
妇人的身子抖的越发厉害,她凄声开口,“你不是要娶李玉蓉吗?我同意便是,你何苦这样挖娘的心呢?”
“我娶人家就要嫁?”林致野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你以为我是什么天潢贵胄吗?”
身后的力道松了一些,林致野抽出自己的手臂,“娘的训诫孩儿铭记在心,今生不登天子堂,绝不会为了女人耽误学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