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搁置……”吴乞买听着便已大致领悟过来其中的奥妙。
“这长白山部也是我女真人一族,他们已经遣使向我大汗献表,我完颜部就算是将百战勇士派过来直接将高丽人逐走便是,何劳大辽上军兴师动众呢?”那名魁梧汉子此时目光精动,并不理会吴乞买的阻拦之意,却是成心想要试探秦刚之意。
“嗯!女真人的勇猛,某倒也略有耳闻!然而,为将者,当有决胜千里之智,不可专逞匹夫之勇。”秦刚瞥了一眼此人,更加确定了对方应该就是完颜阿骨打,继续不露声色地说道,“方才我们共论天下英雄,可知英雄与吾等俗人之重要区别在哪里?”
“在哪?”
“俗人见山便是山,见水便是水。而英雄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
“秦兄此话何解?还请赐教。”吴乞买一时未能听懂,却是谦虚地问道。
“若以天下之大,再视这曷懒甸也,不若鲲鹏之背一羽毛之末毫也。远的不说,这女真完颜部的汗位……”秦刚说到这里,却故弄玄虚地抬手掐指而算,因为他是记得就是在高丽与女真人就曷懒甸一地争执刚起这一关键时刻,完颜盈歌便突然病故,汗位因此传至完颜乌雅束,所以略作停顿之后,便毫不客气地说道,“……某略通卜算,你若信我,汗位更传,就在一月之内。而与此相比,这曷懒甸之地,却如小小癣疥,随时都可回来再看。所以,以某之判断,你那二哥,必是一个知轻重、晓大局之人。从此刻开始,当应不离大汗完颜盈歌之左右,以防汗位交接会有意外。实际上,就算是你,都应该现在及时赶回去,方更为妥当!”
秦刚这一番话,则是彻底将吴乞买及身后之人惊呆了,且不说当前完颜盈歌患病一事,乃是完颜部的内部保密消息。而且就算是这事没有保密,从会宁城到开州,千里之地,除了海冬青外,别无其它互通消息之法,这秦刚如果不是真的能掐会算,又怎会知道此事?
还是吴乞买精明,他直接避开保密的大汗生病这点,直接反驳秦刚道:“即使如你所言,大汗盈歌之后,本就应是我大哥乌雅束接位,岂会是你这般地胡说,会将二哥卷入其中!”
“只是你的理解罢了!”秦刚摇摇头道,“你我皆知,要以天下英雄论之,这完颜部落之中,唯有你二兄阿骨打可算。所以,部落众议,就算是最终认可由你大哥接任汗位,但这一决定的背后,大家实际看重与认可的,只会是阿骨打。他人若在,这个交接就会平稳无碍!可万一要是他不在的话……”
这些道理,也就是吴乞买、阿骨打等人身处其中,并经历过最近一两个月的部落议事争议的人,才会深有体会。只是当时他们习惯性的思考尚未如秦刚此时所讲得如此赤裸清楚,如今听在耳里,不觉有点心惊肉跳。
“秦兄,你说我家大汗之寿,就在这一月之中?”吴乞买对此关键进行质疑。
“你尽可怀疑某故弄玄虚,就是为了骗你现在回去。”秦刚微微一笑,却给对方分析道,“但完颜兄可想一想,如今赶回去,无非两种可能:其一,某骗了你,不过为眼下的曷懒甸多争取了两个月的缓冲时间,你们随时可以杀回来。其二,某所言是实,那么你就该庆幸这趟回去的价值会有多大!”
由于事关重大,吴乞买此时已经开始不避讳与阿骨打之间的眼神交流了。而阿骨打也因为秦刚这番简单粗暴的分析而意识到自己这次出来的欠妥之处了:一旦完颜盈歌在此时去世,他们两人都不在会宁城,拥护完颜乌雅束的力量就一定会出现问题,更难以保证现任大汗完颜盈歌以及前任大汗完颜颇剌淑的诸子,他们会不会心生更多的想法。
不回去,最大收益是能控制住曷懒甸,但最大风险却是失去汗位的继承;
立即回去,最大收益是确保长兄顺利继承汗位,最大风险不过是白跑一趟,将曷懒甸问题的解决推后了一两月而已。
两个选择,孰轻孰重,一目了然。阿骨打甚至都直接开了口:“先回去看看再说?”
吴乞买更是已经将重要的逻辑关系一一理顺,当下便不再犹豫不决,直接站起身对秦刚抱拳道:“某既信秦兄的指点,更服秦兄的分析。今日匆匆一晤,相见恨晚,待有机会,当再次请教。”
“某亦然!”
“秦兄,还有一事相告:顾莫氏虽是在下红颜,然为表某之合作诚意,便留秦兄之处为质,更为你我联络之人。此书信烦请转交,她便理解某之决定。”完颜吴乞买临走时递过来一封信,这个意思居然就是将顾莫娘留下为合作人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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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这几名女真人便尽数起身离开。秦刚等人自然也一直相送至门外。此时,一场不大的风雪已经悄起落下,不甚密集的雪花开始飞扬,随着一阵骏马嘶叫之声,早有人从庙后牵出数匹雄壮的骏马,此时秦刚看得更是真切:便是完颜阿骨打先行上马,随后才是吴乞买与其他人,一声长长的唿哨,马蹄甩处,雪花漫舞,待得缓缓散尽,一行人马已经在密林深处不见了踪影!
此时,秦虎还有点不敢相信地问道:“主公,这就把他们三言两语地说回去了?”
秦刚紧了紧竖起来的领口,抬眼看了看这天,再拍拍秦虎的肩膀说:“也不能说是我的本事,我哪里知道他们哥俩全一起跑这里来了?这古往今来,攘外必先安内便是正理!他们女真人的汗位接替,吴乞买在不在问题不大,阿骨打要是也不在,那可真的要出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