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应该啊......这个什么沙呼蚩的家伙,再如何也要感念大祭司您的养育和培养的恩情吧......怎么会做出什么不利于您的事情呢?”苏凌有些想不通,十分疑惑地问道。
“你们中土人士,有一句话说得很好,叫做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而我,也是被沙呼蚩的表象所迷惑了啊......那是八年前,在我南疆十年一次的蛊道大会上,我做出了一个决定,让沙呼蚩以我徒弟的身份,跟五溪蛮所有精通蛊道的青年才俊进行比试较量,这沙呼蚩倒也不负所望,战胜了所有的五溪蛮的青年才俊......由于他一直在我的祭祀神殿深居简出,认识他的人很少很少,所以那一年的他,犹如横空出世,精妙而高超的蛊道手段,征服了整个南疆五溪蛮......”大祭司缓缓地说道。
“这不是挺好嘛......”苏凌淡笑道。
“唉......若是一切都顺利,这的确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可是......人啊,往往在最光芒耀眼的时刻,也会被挫折和失败摔得最狠......他这样一战成名,所有人都开始议论他到底是谁......于是,关于他的出身,他身体里流着晋人血液,他的母亲是个低等的晋人奴隶,甚至他的亲生父亲为了保命,而枉顾妻儿性命这些,与沙呼蚩所有有关的内情和议论,一时之间,喧嚣尘上,被人议论得沸沸扬扬......”
“人是最可怕的动物,高高在上的时候,总是会被人捧得很高,甚至被所有人仰望和崇拜,就如刚得到了蛊道大会魁首的沙呼蚩......然而,一旦与他所有有关的往事和秘密被揭开之后,羡慕和仰望,变成了疯狂的嫉妒和嘲讽......他被所有人指责为异端,然后被所有人唾弃,那些五溪蛮的人开始变得疯狂和不怀好意,他们说,沙呼蚩就是最卑贱的奴隶,是最阴险和狡诈的晋人,他就应该永远的被踩在脚下......而且,一个残酷的事实是,他的魁首的资格也被长老会无情的剥夺了,所有人在嘲笑中,告诉他了一个残酷的事实,他永远不能成为被人仰望的祭司,只能作为部落最底层的人,没有尊严地活着,接受所有人的嘲笑和侮辱......”
大祭司说到这里,十分痛心和懊悔地叹息道:“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呢......若是我不让他参加这个大会......也许,一切都不会成为这个样子......”
“大祭司......您也是一片好意,也是想要他得到认可,给他一个争取成为南疆部落族人的机会......您有什么错,错的只是人嫉妒和自私的欲望......”苏凌也是一脸遗憾的说道。
“当时的沙呼蚩,已然成年,二十有八,面对无尽的嘲讽和谩骂,他仍旧淡淡地朝所有人微笑,并不反抗,也并不自辩,仿佛这些所有的恶意,他都未曾放在心上......可是,只有我看到了......他站在蛊道大会的高台之上,笑容依旧,对所有人的耳音无动于衷,可是,他背在身后的双手,却是紧紧的握着,颤抖着......”大祭司的声音无奈而又沧桑。
“他开始报复了?......”苏凌问道。
“我原以为,接下来,他将会不遗余力的疯狂地报复......然而,这场大会结束之后,他只是默默地跟在我的身后,一声不吭地随我回了祭祀神殿......我跟他站在祭祀神殿之中,望着高高的巫神神像,久久不语......原本我想出言安慰他几句......虽然我也知道,我的安慰或许对他来说,根本不起任何的作用......可是,未成想的是,他竟然主动开口先对我说话了......”
“他说了什么?......”苏凌好奇地问道。
“沙呼蚩看着我,微笑,然后保持微笑,缓缓地开口问我,他问我,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么?我的母亲真的只是五溪蛮掳来的晋人奴隶......”大祭司声音有些颤抖。
“沙呼蚩不知道他的身世么?大祭司难道从未告诉过他......”苏凌诧异道。
“没有......我以为这件事他不知道,是对他好,也是对他的一种保护,当年那些事发生的时候,他才是刚出生的婴儿......所以......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他......”大祭司叹息道。
“这就难怪了......他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身世,还是在那种情况之下......所以,沙呼蚩能做出什么出乎意料的举动,都不奇怪......”苏凌说道。
“我告诉沙呼蚩,族人所讲的一切都是真的......连他的亲生父亲左蛮亲王,为了保命不惜若让他和他母亲都死了这件事都是真的......”大祭司声音低沉道。
“沙呼蚩有什么反应?......”苏凌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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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反应,沙呼蚩直接就又淡淡问出了第二个问题,我的母亲......被谁所杀......死的时候,可痛苦么?......”大祭司喃喃地说着。
“而我.....自然不能再欺骗沙呼蚩,我告诉他,你的母亲是自己自缢而死的......她临死前还最后喂了你一次奶,应该是死得很从容......”大祭司缓缓地说道。
“然后,沙呼蚩问了我最后一个问题......我的生父,那个左蛮亲王,这么多年,可曾来看过我......哪怕是我很小的时候,还是婴儿的时候,可曾......”
苏凌看着大祭司,不说话,眉头却是微微地皱了起来。
大祭司的声音蓦地变得苍老而悲凉,他叹了口气道:“唉......我告诉沙呼蚩......你的父亲,从来没有到祭祀神殿看过你......哪怕是一眼都未曾......”
苏凌闻言,唏嘘不已,缓缓道:“大祭司......你这几句回答虽然是实情,可是却让他心中所有的最后希望都破灭了啊......”
大祭司唏嘘道:“我已经瞒了沙呼蚩有关他的身世二十余年了......这一次......我真的不忍心再骗他了......”
“然后,他又十分平静地问了我最后一个问题......处死我娘的密令,是谁下的......我告诉他,是四大长老的决议,报请青溪蛮王下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