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墨汀风宽厚的身躯挡着自己,宋微尘冲他用口型说了句“放心”便连推带撵的把他赶出了门,而后一屁股坐到阮绵绵对面,探头看了一眼那锅汤。
“阮贵人有心了,不知道这次的鸡汤里又加了什么料,总不能还是藏红花和五行草吧?我已无崽可堕,建议贵人换个口味,比如鹤顶红和砒霜我看着就挺好。”
宋微尘一番话说得阮绵绵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桑濮妹妹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姐姐一片真心对你,怎被你说得这般不堪!”
她拿碗从锅里盛了一碗鸡汤自顾喝下肚,而后咚地一声重重放在桌上。
“这汤里尽是大补之物,若有半句虚言,绵绵必定死无葬身之地!我这么赌咒发誓,桑濮姑娘可满意?”
“哦。”
宋微尘不动声色端起碗,给阮绵绵又盛了一份鸡汤。
“既如此,贵人多喝点,桑濮贱命一条,配不得这么好的汤。”
“你……”
阮绵绵接过碗,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嘴唇抿了抿,最终还是将一碗汤都喝了下去。
“实话说了吧,我今日是来补过和结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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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小产之事,我确实责无旁贷,是我妒意横生一念之差,我认。那冤死的婴孩来找我索命复仇,我也认。但你……”
阮绵绵看看门外,朝着宋微尘凑近压低声音。
“除了防我,更需要提防长公主。昨日你抚琴伤了手,她予你擦的那药里有王不留行和夹竹桃,可都是堕胎的利器。”
“当然,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也有私心——跟长公主争汀风哥哥我没有丝毫胜算,便是不败,最终也只是伏低做小的份。但跟你,我尚且有得争,而且从身份地位来说,你才是伏低做小的那一个。”
“如果秦雪樱不加入这场战局,你我势如水火,我今日根本不会来。但她……她昨夜跟汀风哥哥诉了衷肠,他们已经达成某种契约,现在能打破这个局面的人只有你,所以,我希望你与她争一争,并且赢。”
阮绵绵重新取了一只碗,给宋微尘盛了一碗汤,郑重地端到她眼前。
“桑濮妹妹,我没有任何一刻,像此刻这般希望你身康体健。”
……
宋微尘很想回她一句,“真tm神逻辑。”
到底得多么狂妄尊大的人才能说出这番“真情剖白”——对,我是害过你,但我现在暂时不想害你了,因为我不想跟另一个人打对台,你去打,我希望你赢,然后我俩再斗,因为跟你斗我有胜算。
这特喵是什么新型又别致的田忌赛马?
宋微尘刚吸了不少傀气,一心忙着修炼,实在不想与她纠缠,便接了碗咕咚咚喝了个干净。
“阮贵人可以回去了吧?我刚小产,身体亏虚,需要好好休息才能帮你去跟长公主打擂台。”
阮绵绵眼睛明显一亮,又给她盛了一碗鸡汤。
“好妹妹,这么说你原谅我了?快,好好补身体,姐姐盼着你好。”
这汤熬得极浓,喝的人黏腻,宋微尘并不喜,她伸手一拦,
“咱可说好了啊,再喝了这碗你就走,别跟我玩三碗不过岗的把戏,长公主是不是大老虎另说,但我肯定不是武松。”
“好好好,桑濮妹妹惯会说些让人听不懂的怪话,我看你喝了就走。”
……
终于,阮绵绵端着锅出了门,临到门口,宋微尘想起一事,叫住了她。
“贵人,草芥的命也是命。我那日迎驾时看见你的贴身丫鬟身体似乎不太好,贵人与其来我这里虚耗光阴,不如多少关心一下身边人。”
阮绵绵一愣,似乎对她的话反应了半响才意识到她说的是谁。
“哦,你说杜鹃啊?那个不成器的东西,昨夜不知道怎么就抽过去了,已经送去医馆了。一个无关之人,妹妹你就别操心了,尽快养好身体才是。”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倒留得宋微尘坐在原处愣神,她想着今天让谷雨去看看杜鹃,带点滋补之物过去,毕竟昨夜她们曾一起在阮绵绵的房间“共患难”。
.
司尘府医馆病房。
药香靡靡,炭炉上的陶罐滋滋冒着热气,一个守药的医馆小厮见药已熬好,便拿纱布裹着陶罐把手,将药汤小心翼翼倒进陶碗里。
药烫得很,小厮拿布垫着碗壁将其端到杜鹃床头案几,趁着凉药的当儿,他出了病房去给她准备治疗手上多处伤口的外用药,病房内便只剩下昏迷不醒的杜鹃。
突然,那碗置于床头案几上的药里落进了两滴红色的东西,原本已经渐渐凉下来的汤药瞬间翻滚如沸——不知何时,房梁上垂下一根细如蛛丝的东西,那两滴红色的液体正是顺着这蛛丝入碗。
不过须臾,那碗汤药复归平静,蛛丝也消失不见,一切似乎从未发生。
只有从窗口照进来的一束阳光,正好打在那碗汤药之上,细看之下,氤氲而起的烟气里有一丝淡淡的血红。
四周安静的不正常。
杜鹃毫无预兆的睁开了眼睛,静静看着头顶的屋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