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乌黑的秀发都藏在风帽下,但两鬓那些柔软的碎发,不时从她明亮的眼睛前拂过,秀美面庞满是灵气,风雪中又带着几分柔和与俏皮。
沈冽也笑了:“阿梨,元禾宗门一别,这是你鲜少同我提起千秋长殿。”
“总怕你伤怀,我便不提,”夏昭衣看着他,“但既然沈谙未死,我便也不怕你难过了。”
沈冽呵呵,望向远处深渊,仍是温柔的语气:“那他还不如死了好。”
夏昭衣轻笑出声,认真说道:“其实沈冽,我一直不怎么通人情世故。”
“嗯?”沈冽望回她。
“总觉得不相干的事,我便很少去问,但实际上,很多事情都很重要,我不该不理,比如……”她看着他的眼睛,“我在松州时应该一直追问你,你当初在江州游湖县发生过什么。”
康剑和徐力都一愣,目光朝沈冽看去,心中起了几分不安。
尤其是徐力,他的手心微微攥紧,有青筋在他手背上凸起。
沈冽却很平静,这份平静宁和,沈冽自己都觉惊诧,或者,是少女的眼神所给予的安定力量。
沉默了下,沈冽低低道:“那时我陷入困境,你应已知道原因,乃晋宏康所逼,我四堂兄所弃。”
“嗯。”
“被困丛林后,我们断食缺衣,有人伤重而亡,有人夜间被冻死,后面还有大量追兵,时日一长,许多人便变了。”
夏昭衣忽觉几分于心不忍,轻声道:“章孟……人呢?”
沈冽看向茶棚外的天光,浩浩荡荡的大雪,纯净无暇,但也残酷冰冷。
“他和冯泽主张吃掉那些已经死掉的人,我没有同意,但渐渐的,我……默认了,”沈冽的声音变低,“我没有拦他们,但我闻不得那被煮熟的肉味,中途我独自一人离开,但我又放心不下他们。几天后我回来找到他们,发现冯泽也死了。因我离开,他们起了矛盾争执,他在过激的冲突中被杀,然后,他也被……”
“被,吃了?”夏昭衣艰难说道。
“我见到了他被分割后的尸首。”沈冽闭上眼睛。
昔日跟随在侧的亲随,他的头颅却就在树底下虚睁着,像是在看他,又像是不是。
沈冽几次自噩梦中醒来,皆因这一幕。
还有另外一个同样忠肝义胆的亲随,章孟正在吃冯泽的肉。
“我,我没有吃!”康剑忙说道,“阿梨姑娘,我吃不下那些肉,我们和吃过人肉的那些人,已经分道扬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