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安妮尽量温柔地微笑,心里是说不出的烦忧。
这年节,工作可不好找啊。
昨天打探退伍金的情况跑遍夏尔维勒,亚历山大明白她的顾虑,拍拍安妮的背,佯装自信地催她赶紧去学校上课。
“啊!都这个点啦!”
小主,
这是全家目前仅有的稳定收入,妇人的慌乱不含一点水分。同时,她匆匆赶到学校,目不斜视路过一个低头驻足的怯懦黑人女孩,眼底的嫌恶也一点不假。
都怪这群移民!她恨恨地想。
为什么要怪移民,说到这一点,还要追溯十年前的第一次世界(异能)大战。
那次大战和这次不同,法国是当之无愧的战胜国,瓜分战败国获得了相当的利益,退伍英雄奖章奖金收到手软,但是有一点招致了众人不满:去军工厂的肥差已经被战时过来的殖民地土着抢完了。
企业决计不可能放弃任劳任怨的便宜移民,转而捏着鼻子请回工资高屁事多的本地大爷。法国政府决计不可能为着一群贡献那点微末GDP换谁来都可以替代的普通民众,跑去得罪支撑国家运行的纳税大户。
不,别说政府向大户增税多向下发钱缓和关系了,议会连一条建议大企业增设岗位优先录取退伍军人的法案都舍不得通过。不利于财阀赚钱的建议,建议一个都不要提哈。
诶,他们态度都挺坚决耶?那士兵们摸摸口袋里的高额退伍金,想想算了就不闹了?别逗了!没人会指望这笔钱可以供自己完成赡养父母、抚育小孩、安度晚年这系列长期人生任务,奖金固然快乐,钱多事少的工作才是普通人永恒的追求!
说好的肥差没了,以前端好的饭碗也有人拿走了,什么可以安排去普通工厂拧螺丝,都是正白旗、呸,都是生于斯长于斯的正统法兰西人,资本家什么德行当咱不清楚吗!不要小看革命老区的底力啊可恶!害我失业是吧,抗议无效是吧,拒绝交流是吧,办不好事干脆以后都别办了!
失业士兵拿着手里的镰刀锤子心头憋火,索性联合苦哈哈的同事冲击企业,冲击政府,冲击那些所谓转型成功的新兴贵族。大资本家们支持的法国政府关键时刻清醒了过来,意识到这种程度的怒火并非从前那样放松皮肉生意这类灰产供士兵发泄就可以轻易平息的,他们在撼动殖民帝国的根基。
莫慌,老牌殖民帝国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安妮那时还是学生,身形纤细,操起棍子冲进市政厅这种事略显困难,她和恋人亚历山大选择积极参与学生会组织的示威游行,几乎一场不落。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铺天盖地的媒体将他们这种不满定性为“种族冲突”。
咦?种族冲突?我们抗议政府企业不管我们死活,关人家移民什么事?
这种观念仅仅在脑海中一闪即逝,手里的报纸社论鞭辟入里,耳边的电台主持人语调铿锵有力,安妮的情绪忽然改了个道,昂扬奔上新世界的高峰,只觉拨云见日,自己发现了矛盾的核心:
议员老爷们说的有道理呀!那些土着是奴隶,是私人财产,怎么现在反了天了跑来跟我们抢工作了啊?
面对群情激奋的白人,移民呐呐无言,根本不敢暴露哪怕一个不满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