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令之浑身发冷地逃回了寝殿。
他的寝殿一向不容他人踏足,宫人们也不敢追上来。
回到寝殿,倒在榻边,裴令之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怔愣地望着空气中的某一点。
不知过去多久,通红的眼尾倏忽砸下了一滴泪。
他在因什么而落泪呢?
裴令之自己都要弄不清了。
误会……
隐情……
多么可笑啊。
可笑他竟还幻想着,她勾结七弟逼宫夺位也还会留他一条性命。
可笑他竟还想着,虽然饮下毒酒时是疼了些,可她到底不还是没有杀他吗……
可笑……
如此可笑。
像是失去了最后一根撑着脊梁的支柱,裴令之慢慢伏靠在了床边,一声声,嘶哑而无望地笑了起来。
笑得越是厉害,砸落地面的泪水便溅得越是高。
恍惚间,毒酒穿肠时的痛苦又一次在身体中发作。
五脏六腑仿佛被一双手硬生生地撕扯开,裴令之疼得捂住了肚子,疼得连床都靠不住,滑落地面,像是一条谁人不要的卑贱弃犬,狼狈地紧紧蜷缩。
耳边好似又响起了那道温润冷漠的声音:
“殿下,莫让秽物脏了您的眼。”
……
四肢冰冷僵硬,流动在身体中的血液仿佛要被冻结。
裴令之死死咬住了唇,可鼻尖的酸涩难以忍耐,软弱的泪水源源不断滚出。
是啊,是啊。
他这般模样,定是很脏,很脏……才让她那般厌弃。
腹部的绞痛发作得愈发厉害了。
裴令之抬手挡住了眼睛,可喉咙里仍不住哽咽。
为何要重来呢?
为何不让他就那样愚蠢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