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今看着青年那双已然有些涣散的灰棕色眸子,少顷,无视了他那像是应激反应一般的动作,强行握住了他的手。
她搭住长离的脉搏,将庞大的生气输入了长离体内。
天地间风云骤变,云层之上雷光游动,雷声隐隐,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不满唐今这种违背此世界法则的做法。
只是不满又有什么用,风刮得越来越厉害,雷声也越来越大,但到底也没有一道雷敢真的劈下来。
在医仙老头惊骇的目光中,那方才还重伤濒死,甚至因失血过多而像是出现了癔症一般的青年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
根本没花多少时间,青年身上那一道道深可见骨,甚至是贯穿了身体的伤便愈合成了像是从未受过伤的样子。
在青年身上最后一道伤也愈合之后,唐今松开了手。
她看向青年的眼睛。
经历了刚刚那样的一幕,换任何人在这里,或多或少都该产生些什么情绪。
可青年却只是看着她。
那双灰棕色的眼睛朦胧了一层看不清的尘雾,将那双原本干净明亮的眼睛变得灰暗无光,他像是在看着她,可她又无法从那双眼睛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你……骗我。”他声音沙哑得厉害。
唐今看着他眼里一点细微的希冀,良久,伸手从发间抽出了那根紫檀木发簪。
失去束缚的墨色长发瞬间在天地间刮起的大风里飘散凌乱。
唐今将那根发簪递还给了呆呆的长离。
她声音轻缓清淡,一如往日:
“若有一日,你想将它重新赠予我了,再来洛阳。”
说完后,唐今放下了那根发簪,起身离开。
青年眼底那最后一点细微的光就那样沿着眼眶流出,砸进草地里消失不见。
不是,假的啊……
像是过去了很久很久,又像只是她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天空之上开始有雨滴落下,噼里啪啦的,不像雨,像是铁豆子一般砸在人的脸上,身上,既将人淋湿,也砸得人生疼。
头上,脸上,身上沾着的血都慢慢被雨水冲走,逐渐露出完好无损的肌肤。
他身上的伤已经彻底好了,好到看不出任何一丝一毫曾受过伤的痕迹。
可就像是被人肆意打碎后又敷衍着复原的玩偶,在那些完好无损的表皮下的,是一条又一条无法被轻易修复的伤痕。
许久,青年慢慢,慢慢地跪伏到了草地上。
雨水滑过青年的脸庞,顺着眼睫,一滴又一滴地砸进那些挂着血水的草地之中。
爱不是毒,却胜毒万分。
终于,他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