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度肯定没有想到两人的到来,惊得合不拢嘴巴,一手拉着江大强,一手拉着志成,说道:“你看这,这……你们昨晚赶路?大强,你们要来,也不提前说一声。”
江大强说:“不敢讲,讲了你肯定不同意。”
徐度说:“同意的,同意的,你们跑这么远,太让我感动了。”
徐度把两人往院门里带,冲里边用最大的声音喊道:“哥、姐,哥、姐,我朋友来了,我公司来人啦!”
院子里摆满了花圈和桌椅板凳,乱乱糟糟的,中间留着一条甬道。志成和江大强走进去,从正中的堂屋里冲出来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打扮同徐度一模一样,未到跟前,单膝着地在甬道,作拜伏状。徐度快步跑过去,动作和中年人一样,排成了一排,变成了三个中年人的动作。江大强叫了一声“多礼了”,紧走几步,赶紧一个个去扶起来,三个中年人不为所动,坚持单跪着。直到志成走上前,逐个扶了一遍,三人才慢慢起身。徐度边起身边说:“我们这里的规矩。谢谢你们专程前来吊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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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大强叫了一声:“哥、姐,你们和徐总,节哀顺变!请带我和志成去灵堂,我们先上香。”
到了灵堂,浓重的香烛纸钱熏得志成头脑昏沉,几乎想抬手掩鼻,终究忍住了。江大强眉头不皱一下,对着徐度老母亲的灵牌,倒头就拜,磕了三个长头,起身再合十再拜。拜完,从旁边的桌子拿了一支香三支烛,点着了插到灵牌前的泥巴烛台上。志成看懂了,学作去拜。徐度在旁边拉住他说:“大强代表了,行了行了。”志成异常坚决,话没有讲一句,膝盖便自动弯到地面的蒲团上去了。
徐度说鞭炮在八点钟放,现在寨子里有很多城市一样的规定,红白事不能随便扰邻。农村人勤快,八点钟前,村子里已经活跃起来,像赶场一样,吊丧的人、送东西的人上门,络绎不绝,有人来一般先放一串鞭炮,炮声短则十秒钟,长则二十秒钟。司机小心翼翼地卸下车上的鞭炮,从院门开始,顺着院墙前绕了四大圈,不断人来问:“谁带了这么多火炮?”,有人说:“这起码要放二十分钟。”
江大强请徐度一家人来看放炮。一声令下,火炮霹雳叭啦地响起来,一片电光闪动,惊天动地,其中杂着个别的大炮,震得人两耳发蒙。五分钟后,全村的人都跑出来看,对着徐度、江大强和志成这边指指点点。徐度捂着耳朵,大声问:“怎么这么多?” 鞭炮声盖过了人声,江大强大约听清了,趴到徐度的耳朵边说:“你不要管啦!晚上和明天还有两车要放!”
徐度的眼睛湿润了。徐度旁边的哥哥姐姐,眼睛也湿润了。
司机返回,江志强把司机送上车,说道:“你回去换个大车,再拉一车鞭炮来,要最好的。你回来的时候小心,如果来不起来,找个人陪你,一起开车上寨子里来。我给钱,不会亏待你。”
砖混小楼二楼的木板床很硬,丝毫没有影响志成和江志强补瞌睡。睡到中午,徐度亲自来叫两人下楼吃午饭。徐度拍拍志成的肩膀,“志成,入乡随俗,要喝米酒。”
志成说:“不行。我的酒量,领导你是知道的。”
徐度问:“在想会计报告的事?”
志成说:“还好,我出来了,电话并不多,财务报告应该顺利的。”徐度说:“那你放开喝,我保护你。这酒三十多度,喝几碗问题也不大。” 说着又拍拍志成的肩膀,“黄蓄英和向阳知道我家的事,说要来吊唁。我坚决不准他们过来,你来了,可以代表他们。公司里知道以后,魏总派人来,我只同意工会副主席和秘书,一共来两个人。你和志强跑这么远,放这么多火炮,震动整个寨子。我在锦城参加工作,离家太远,既照顾不了老母亲,也帮助不了家里,亲戚们以前总说闲话,据说徐度在外面混得好,好什么好啊,给家里拉不到一丁点关系。你们一来,这么大动静,让我和我这个家,挺有面子的,我多年欠老母亲和哥哥姐姐的,好似减少了不少。你们俩一定要坐到主桌去!就是堂屋里那桌,我陪你们。”
江大强在旁边,兴奋地叫道:“好好,听徐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