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形的风暴在屋内席卷,悬挂于梁上的薄纱和珠帘纠缠着相互碰撞,桌上摆放的琉璃盏忽明忽暗,火星颤颤巍巍的对人类无礼行为发出抗议。
就在这时,一只修长的手拢住灯盏,烛光得以喘息。
“九阴斐你最好给我个解释。”
站在门前的凤忆初意有所指,从他落手的方向望去,地面上赫然多了一道裂痕。痕迹虽然不大,但入地三分。不难想象,若这一击打在人身上会出现什么后果。
端坐在珠帘后的九阴斐连眼都没抬一下的轻笑,“又没伤到你。”
“你!”凤忆初握着折扇的手收紧,九阴斐慢条斯理的拿起酒壶,“凤忆初,你不是一直怀疑容澜渊么?待会儿可是有个验证的好机会啊。”
微微泛红的液体从壶嘴流出,在月牙玉盏下,浅红色的酒夜艳丽无比。
凤忆初正欲推门的手停在了半空,不可否认,九阴斐说的话对他吸引极大。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放下约云溪灵逛灯市的机会而来到这儿了。凤忆初沉默片刻,忽然低啧着转身,三步并两的走了过来,“九阴斐,除了轩辕胥之外,你还知道些什么?”
九阴斐笑容深邃,并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是将手边倒满酒的杯子推了过去,“坐,尝尝我新酿的清泉。”
浅红的酒液映入眼帘,凤忆初撩起衣摆坐下,右手端起酒杯仔细观察了会儿,哼笑:“拿九寒菱花酿酒,你也真舍得。”
九阴斐不以为意,“都是些失败品,有什么舍不得的。”
“也是。”凤忆初把玩着酒杯,“言归正传,你所谓的好戏还要等多久?”
“估计快了吧。”
九阴斐说的模棱两可,凤忆初恍惚间有种自己被耍了的错觉。
“对了,我听说你在御前坦言爱慕云溪灵,还表示此生非她不娶。当时说的那么情真意切,怎么现在就不担心她的安危了?”九阴斐边斟酒边问,一双隐藏于长睫下的眼眸深邃不已。“毕竟,帝都的好戏向来充满危险。”
“那是你不了解她。”凤忆初优哉游哉的把双手枕于脑后,自信的笑道:“小灵灵聪明着呢,就凭轩辕胥那点手段伤不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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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么....”九阴斐神情微妙,推杯换盏时酒水洒落在腕,艳红的液体衬的他皮肤愈发白皙。
“来啊,给小爷我打!”
“诶呦喂....”
楼下的骚动声越来越大,几乎已经要压过戏台上的表演。
凤忆初快步走到窗边,九阴斐敛下神色,紧随其后。两人一左一右的站在高处俯视。只见,以云溪灵和容澜渊为中心的四周桌翻凳倒,原本隐藏于暗处的夜七也出现在他们身后,而在桌椅缝隙中还有好几个人在地上哀嚎。
从他们的衣着打扮上看,显然是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和他的一帮狗腿子。
“庾园什么时候连这些阿猫阿狗都能进了。”容澜渊眼神冰冷,即使是坐在轮椅上也让人倍感压力。
“死瘸子你说谁呢!”倒在地上的一个绿衣公子破口大骂,“你们一个个都是死人啊,还不快把少爷我扶起来!”
他这一身怒吼,吓的仆从浑身一抖。他们顾不上被夜七打伤的身体,一个个龇牙咧嘴的推开桌椅。
“董兄?董兄你这是怎么了?”
围观人群里一个个子高挑的书生惊呼,听到好友声音的董斛眼睛一亮,先前趾高气昂的架势又摆了出来,“赵兄,赵兄来得正好!快,快帮我把这儿的管事喊来,小爷我今天要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放心放心,我已经让侍从去叫了。”赵怀亲自上前,“董兄你先起来。大家也别看了,都散了吧。”
说罢,赵怀的随从和戏院里的小厮们配合着疏散人群。很快,周围就清出了一片空地。
压在腿上的桌椅被人搬开,董斛在赵怀的搀扶下踉跄起身。赵怀快速打量了他一番,破损的衣袍和受伤的嘴角,再来就是那边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直觉告诉他,这事不简单。
“董兄,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怎生弄的如此狼狈。”
董斛提起这个就来气,他坐在仆人搬来的靠椅上,怒气冲冲的瞪着云溪灵和容澜渊,“你问他们,小爷我好心邀她逛灯会,她不领情就算了,那个瘸子还侮辱小爷。小爷我气不过说了两句,结果他们就动手打人!”
董斛越说越激动,一口气呛在喉咙里咳个不停。
赵怀见状,立刻抬手拍他后背,“好好好,你先消消气,消消气。”等董斛情况有点好转后,他就扭头看着置身事外的云溪灵,“这位姑娘,我兄弟因为你变成这样,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听语气是将错都怪到她头上了。
“哼,他自己咎由自取,关我家小姐何事。”夜七皮笑肉不笑的冷哼。
董斛闻言眼睛直瞪,“你....”
“怎么,我说错了?”夜七才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环抱在胸前的手轻甩几下。董斛一看他抬手就下意识的扯过赵怀挡在前面。
“怂货。”夜七讥笑。
“小七。”
云溪灵示意他收敛,夜七弯起眉眼,乖乖退到旁边。云溪灵见状,视线看向怒视着自己的董斛身上,她扫了眼对方流血的嘴角淡淡道:“有时间颠倒黑白,倒不如早点去看大夫,免得伤势加重。”
尽管她的语气没有半分挑衅,但落在董斛耳中就格外刺耳。他气的满脸通红,恼羞成怒之下抓起手边的瓷盘就砸过去。
唰的一道白光闪过,瓷盘在半空炸开,碎片七零八落的溅散。
“找死。”
容澜渊仅剩的耐心消磨殆尽,纯白长袖往外一掀,森冷的内力直逼董斛面门。赵怀瞳孔极缩,拉起董斛就往后退。
只听啪的一声,董斛坐着的靠椅四分五裂。赵怀心有余悸,“公子这是何意,难道要杀人灭口吗?”
“杀人灭口?”容澜渊听笑了,眸光滑过二人脖颈,“这词用的不妥,应该是为民除害。”
锋利的目光宛如利刃,激的人后背发凉。
赵怀紧张的干咽口水,脑中疯狂想着该说些什么缓和气氛。然而就在这时,董斛猝然推翻了一张放有花灯的长桌,桌上灯油泼洒,灯芯顺势点燃了戏台周围摆放的烟花。
噼里啪啦——
鞭炮在耳畔炸开,就好像是某种预兆般。烟火接二连三的点燃,火焰呼的冲天而起。紧接着,羽箭的破空声刺穿火墙,原本是为了装饰的花灯在这一刻都变成了助长火海的燃料,不过短短几息的时间里,就有六七个燃烧的花灯重重砸下。
“啊啊啊啊,来人啊,救命救命。”
“快跑,花灯掉下来了!”
董斛吓的鬼叫乱窜,赵怀也狼狈的东躲西藏。那些坐在大堂的戏客相互推攮着冲向拱门。
事故发生的突然,夜七抽出弯刀挡开掉落的花灯。夜九也从暗处现身,一边护着两位主子转移,一边配合夜七清出条路。
“爷,小姐,往这边。”混乱中,夜七大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