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勇一听章良这话,愈发觉得章良是在故意设套,便匆匆走了,见他远去,章良嘴角一勾,折了一个方向去寻自己的妻子儿女。
只是他并不知道在他离开褚氏的房间之后,褚氏叫来了她身边的老嬷嬷问道。
“可打点好了?”
老嬷嬷回道:“小姐,已经准备好了,开了一个小口子,管保出去没人发现的。”
“那就好,等到了晚上,就让良儿他们从这里走。”
老嬷嬷一听,惊讶地问道:“今日就走么?会不会太仓促了些?”
褚氏坚定地说道:“就今晚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趁着谁都没反应过来,先让人走了再说。”
见嬷嬷的脸上仍有不解,她叹气道:“鞑子的进攻愈发频繁了,城里那些前朝余党更是许多个疯子,若是还留在这里,才是真的等死,我这里早早就准备好了银票,都细细卷了缝在从那些灾民身上扒下来的烂衣服里,到时候就让良儿他们穿这个,用泥糊了脸面,谁都看不出的。”
老嬷嬷听了,也道:“小姐心思周全,找的几个身份都是远远的州府里逃难来的人,全族都死绝了的,良哥一家用这个身份没人看得出来。”
将那些破烂衣服拿到一边备好,褚氏才问,“那几个人找着了?”
“找到了,在城里一处偏僻的小宅子里,派去的人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已经叫人悄悄围起来了,就等小姐的命令。”
褚氏听了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以一种颇为嘲讽的语气对嬷嬷说道:“奶娘你瞧,他把那几个小崽子捂得真严实。”
褚氏的话说得咬牙切齿,老嬷嬷心疼地看着褚氏握住她的手安慰着,
“小姐莫急,如今人都已经在咱们手里了,小姐你想怎么做都行!”
“是啊,怎么做都行,奶娘,你说要是当年生良哥儿的时候,没遇见山匪该多好......”
“姑娘~都过去了......”
“是啊,过了今晚,就都过去了......”
褚氏喃喃着,将手中的衣物越攥越紧。
是夜,章穆在愁绪中浅眠,而已经换上破烂衣服的褚氏母子等人在老嬷嬷的掩护下,悄悄地离开了府衙。
他们外面罩着黑色的夜行衣,与浓厚的夜色融为一体,到了距离目的地还有两条街的地方,忽然后头老嬷嬷追了上来,小声地对褚氏母子道。
“老爷醒了,要找太太,说是有紧急事情商议。”
章良听了,眼中闪过一道挣扎,拉着几人,咬牙道:“娘,不用管了,咱们走!”
谁知褚氏站在原地没动,还挣开了他的手,只听褚氏道。
“良儿,你带他们先走,娘先安抚住你父亲,咱们到文牒所在之处汇合,切记,出了城,你就别回头,一直往前走,先混到其他府城里再做打算。”
说完,褚氏便转身离去,夜深人静,章良不敢高声呼喊,想追上去再劝,低头间看见了自己那一对儿女正眼巴巴地看着他,眼睛里都是不安,他只觉得自己双腿像灌了铅一般,最终章良望着褚氏的背影以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母亲,保重!”
随后,带着妻子儿女,悄悄离开了平安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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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转身回去的褚氏却在转角之处停了下来,她看着章良一行四人消失在夜色中后,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然后双眼一瞪,带着老嬷嬷去了一处偏僻的小宅子。
这宅子里住的人,正是章穆偷偷养在外面的一个外室,和外室所生的四个子女,褚氏一直都知道章穆在外面养了人,却不知在何处,直到这回借着战乱,拿了章穆身边的一个人,严加审问才问出来有什么人,至于在何处,没等她问出来,那人就死了。
因此,褚氏只好暗中派人打探,直到现在才发现了这五人的下落,她浑身散发着杀气带着人冲了进去,等再出来的时候,府内已无生机。
这一切章穆是不知道的,他正为平安州的事情焦头烂额,正想去点点将,出了府门就见褚氏穿着铠甲亲自带着人在街上帮忙安排事情,他心头一暖,上前道。
“太太怎么亲自出来了?”
褚氏一边忙着,一边解释道:“事情太多,我看着良儿忙不过来,就带着人安排一些,他天不亮的时候就开始忙活了,还过来和我说,今儿怕是不能回来睡觉了。”
章穆听了想到自己那个最出色的儿子,欣慰道:“还是咱们的良儿最能干,不过也辛苦太太了。”
两人匆匆见了一面,随后便分开,其后各自忙碌,都未曾再见,一切到了第二日晌午,忽而鞑子骑兵又来,章穆无奈与其交战。
只是这次鞑子似乎是动了真格,两方杀了半日都没停手,而在双方厮杀疲累间,就见远处朝廷旌旗摇动,是朝廷之兵冲杀而来。
双方已经战至精疲,慌张之下互相对撤不成,只得不分敌手般奋力阻挡,只是安清伯采用了贾赦的提议,将后方急运来的火器先用上了,就在叛军和鞑子们七晕八素之时,再冲上去。
结果自然不出预料,章穆在乱军之中殒命,有一千二百左右的鞑子冲了出去,往本部逃窜。
章穆部下一散,那些前朝的余党不足为惧,被士气正盛的朝廷将士们一冲,便是节节败退,最终被朝廷将士们攻入城中。
既然进了城,便要搜寻章家人的下落,谁知安清伯他们经过熟悉章家人长相的人寻找指认,却发现章家人在城破之前就已经死去多时了,死状各异,原因颇多,有被流箭击中身亡的,有被椽子砸了的,种种情形让人匪夷所思,可这些尸首被拉回来,却是一具都不少。
只是可惜的是,章穆之妻还有其子女在城破之时将府衙燃了,烧得面目全非,指认的人认出了一具抱着孩子的尸首那完好的半张脸正是章穆之妻褚氏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