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然扯了扯嘴角,撇撇嘴,没等自己妹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长舒一口气,转身抬眼,发现苏念正站在远处朝自己招手。
她在耳朵边比了个手势,意思是询问谁打的电话。
“咱妈!喊咱回去吃饭!”
王子然说完,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苏念歪了歪脑袋,随后又摇了摇头,示意声音太小了,她没听见。
王子然见状,想了想,双手放在嘴边呈喇叭状,扯着嗓门,迎风大喊:
“咱妈——!喊咱们——回家——吃饭啦——!!!”
……
起风了。
苏念瘦瘦的身影站在一望无际的田野里看起来有些不稳,随时都会跌倒。
王子然的喊声很大,和风一起掠过她的耳廓。
这一次她听得很清,裹挟在风里的声音有种淳厚温柔的感觉。
她微微侧目,低头看着坟前铺好的纸箱,时光流转间,仿佛看到了母亲的身影跪坐在那里,做着和她刚刚做过的事情。
父亲去世的十年间里,苏念的心中仿佛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将她的自由和快乐全部吞噬进去。
小时候的苏念被母亲牵着,也是在太阳还未完全落下山之时到坟前,把从家里带的东西拿出来摆好,一言不发地开始烧纸,祭拜,磕头,最后再摸黑沿着小路回家。
一路上母女俩也总是无话,小时候的苏念很瘦很瘦,一阵大风吹来都好像能把她吹走,江情也很瘦,母女俩生活过得很拮据。那时候村子里还没装上路灯,回家的路很黑很冷,其实草编的篮子里有手电筒,只是身为母亲的江情从来没有打开过,只是默默地低着头走夜路,苏念在上坟的时候会一直哭,回去的路上也一直偷偷掉眼泪,但咬着嘴唇不发出声音,不知道是想起爸爸了,还是看不清眼前的路,太黑,害怕……
母女俩无依无靠,孤孤单单的。
田野里,太阳落下山后,铺天盖地的黑暗就会袭来,一片微凉的寂静,时间悄然流逝,王子然的喊声即将随着夕阳最后一抹的余光消散在苏念的耳朵和脑海中。
照的她眼底滚烫。
她以后永远也不会孤单害怕了,从坟里到家的那条路也永远不会再黑了。
“谢谢你……”终于,她如释重负的笑起来,缓缓将十指交叉,双手合拢放置于胸前。
随后下巴轻轻抵着手指关节,眼神幸福又温暖,望向夕阳里那人的身后,落日下结满红彤彤柿子的老树,轻声喃喃:
“柿子红了,岁岁年年,年年岁岁,许你,许我,事事如意,柿柿顺意……”大家事事如意,柿柿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