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众人无一人能回答宝玉的问题,只听凤姐上前宽慰道:“这事情老太太是知晓的,太太也是知晓的。”
“难道连老太太都没有办法吗?”宝玉红着眼质问道。
王熙凤的沉默表示此事并无转圜的余地,贾家的内囊她最是清楚,很多人都指望着探春远嫁换取富贵,供他们再消遣一段时间。不过这样的事她不会和宝玉说,至于老太太,未必就没有牺牲探春的意思,谁让探春是一个庶出的呢。
这就是命,没办法去改变的。
若是嫡出,老太太说什么都不肯,迎春早定了亲事,大老爷那边是过了的,惜春是东府的,闹起来大家脸上都不好过,而且还太小,为人处世不似探春机灵,遑论南安太妃属意的正是探春。
如此算来,不是命又是什么。
宝玉冷冷一笑,说道:“我拢共就剩下这么一个妹妹,你们还要把她从我身边夺了去,当初林妹妹离开的时候,你们不让我见,现如今三妹妹也要走了,这世上就剩我一个人了,还有什么意思,还有什么意思!”
李纨听不下去,只觉得宝玉又犯了痴病,当即说道:“难道姑娘们将来都不嫁人,才是正理?”
“嫁人?”宝玉愣住了,然后哈哈大笑,“她们嫁的什么人?二姐姐嫁的孙家,那孙绍祖都三十好几了;琴妹妹说是许配给梅翰林家,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梅家连个人影都见不着;三妹妹现如今被当成一件礼物去取悦番王,那蛮夷番邦之地是什么好去处?”笑着笑着又不禁落下泪来。
“那你林妹妹呢?”王熙凤反驳道。
“林妹妹......”宝玉就好似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又宛若被戳中心窝子一般,瞬间由亢奋变得颓丧起来。
林黛玉离京已近四载,从老爷跟前伺候的小厮谈话中宝玉得知林妹妹生了一个儿子,那是她和王攸的第一个孩子。
宝玉心里很不是滋味,苦涩,懊恼,悔恨,嫉妒,一瞬间全部涌了上来。
屋内,探春就倚靠在门上,听着外头的一切。
那份桃红色的聘书就静静地躺在大案上,晃得探春头疼。
“才自精明志自高,生于末世运偏消。清明涕泣江边望,千里东风一梦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