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即使这样,他还是陪着诗织来来回回地逛着点位,替她记下她那别出心裁的“经验”。
至于顾时,他没有和任何人待在一起。
他远离着所有人,独自一个人坐在湖畔的一张椅子上,眺望的湖面,与倒映在湖面上的烟火之影。
他其实也很想参与到众人的欢乐中,可就在刚才,派出去寄生的时之虫们,回归了他的身体。
当然,时之虫回来之前没有忘记顺手拿走宿主的寿命,现在那些被寄生过的内鬼们,可能都已经是气若游丝,命如悬丝,只会阿巴阿巴的状态来。
而伴随着时之虫一同回归的,除了非凡特性与偷来的寿命,还有那些来自寄生过程中的所有信息。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那些被寄生的内鬼的部分记忆。
处理这些信息就花了顾时一点时间,当他完全理清所有时之虫的情报后,他所看到的,是一个糜烂至神经的,糟糕透顶的世界状况。
“通过时之虫的间接讲述,我对真实情况的了解还是有些偏差,没想到现在的状况居然已经危险到了这种程度……”
时之虫带来的情报里,为他展现了诡异邪教对于联国的全面渗透。
他本来以为,这几个参与到爆炸袭击谋划的诡异信徒,只是寥寥数个在联国中产生的个例,他们会聚集到一起,也只是因为在邪教的组织活动中有了接触而已。
但事实并非如此。
实际上,他们的集合并不是因缘际会,从一开始,就是那个上级利维斯,主动找上他们的!
在内鬼们的印象里,利维斯似乎早就知道他们是诡异的信徒,在那之前,内鬼们根本就不知道诡异信仰已经形成了组织。
利维斯找到他们的时候态度非常确切,并且毫不避讳地就将一份诡异邪教使用的小册子赠予了他们,并为他们指出了邪教聚会的场所与时间。从头到尾,他就没有担心过自己会搞错对象。
内鬼们的记忆显示,在遇到利维斯之前,他们从来没有暴露过自己的信仰,彼此之间也各不相识,也没有寻找同伴的想法。
一群隐藏信仰的人,被这个信仰的其他信奉者一针见血地认出,这就只能说明一件事。
“诡异邪教拥有可以辨别信仰诡异的人,或者说……他们能够定位那些被诡异影响了的人!”
拥有这样的能力,这就意味着诡异信徒们能够精确地辨认自己的同类,进而高效地将信徒们串联起来,形成极其紧密的关系网,一张又一张,牢牢地包裹在现实官方机构的外壳上。
就像是蜘蛛的网脉,一根细丝的振动,就能让位于蛛网中央的蜘蛛知晓。
想象一下,一群隐藏起来的蟑螂,可以直接知道你的家里还有哪些地方隐藏着蟑螂,并且它们之间,还能够持续性地互通有无,传递你家屋子漏洞的情报,招来更多的蟑螂……
这次的爆炸袭击里,使得内鬼们可以顺利地将硝化甘油运入大会会场,联国官方内部管理相关部门的内鬼,就是关键枢纽。
而使这些信徒相互联系起来的,正是邪教能够精确认出自己同类的能力。
顾时猜想,这个能力的来源不会是别人,可能就是诡异本身。
诡异是否,已经开始在一定程度上对自己的信徒产生回应了?
“仪式魔法在现实世界,应该也会有作用吧?”
顾时靠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一束烟花从湖中央升起,托着一条长长的橙红尾迹窜上天空,然后显化成拥有无数条细长光斑的烟火图案,看着那些光斑慢慢炸开,又分散成一颗颗数不尽的火点。
“拥有神秘学联系,存在仪式双方对象,仪式魔法自然会有作用。”
阿蒙在一束烟花炸开后,才出声回应道。
“我还以为,现实世界因为缺乏灵性,仪式魔法会不起作用呢。”
“环境灵性只是会影响这个世界是否会出现非凡,如果一个存在自身拥有非凡,那就取决那个存在自己的能力。”
阿蒙说着,忽然轻轻笑了一声。
“我知道你想要做什么,得到了祂的尊名,你想通过尝试能否得到回应来判断祂的危险性。”
“我可不会傻到用本体进行这样的尝试,‘我’是很有奉献精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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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时说着,从单片眼镜中取出了一只时之虫,将它放在手心里,慢慢地抚摸着它。
时之虫没有作出反抗,静静地感受着顾时的触碰。
“嗯~你好像有些心急了,是因为祂的动作引起你的警觉了吗?”
“少来这套,虽然这段时间以来你一直少言寡语,但我的记忆你应该都是能看见的。”
阿蒙笑了笑,说道。
“你害怕祂会对你的世界做出毁灭性的行为,我记得我应该跟你说过,在那时我有充分的把握可以保你平安。”
“我担心的从来不是我自己。”
“怎么,你对这个世界有所不舍?呵呵,恕我直言,这里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宇宙很大,我们完全有很多可以去的地方。”
“不,这里依然值得我眷恋。”
“因为那几个你才认识几天的解密者?还有那些必须依靠你才能侥幸生存下去的人?在你的心里,他们真的有那么重要么?”
“重要。”
顾时深深地叹着气。
“我以前从来没有考虑过未来,没有想过诡异最终会对这个世界做什么,直到我被选为解密者,我也依旧有些不情不愿,硬着头皮撑起那所谓的责任,肩负起那些本不会关注于我的希望。”
“可当我一路走来,我看到每个人都在努力地活下去,每个人都渴望逃脱随时可能降临的死亡阴影,而这一切的根源,都是那不知为何的丑恶存在。”
“我们都身处死亡的漩涡中,随时都可能被彻底吞噬,但大家依然在拼命挣扎,为了那虚无的未来,始终没有放弃,完完全全地将信任与希望寄托在我这么一个个体身上,摒弃一切侥幸,只希望我能一直带着他们活下去。”
“人总要为自己的生命做些什么,即使从中得不到什么好处,却依旧想去做。”
“阿蒙,你的到来我一直无从知晓,或许这是命运的一次玩笑,将你送到了这注定死亡的命运螺旋里,让你委屈在我这渺小的人类身躯中。”
“对你来说,这可能是生活的波折,可对我来说,这也许是命运的馈赠。”
作为解密者这短短的历程记忆伴随着诡异迫近的信息在顾时的脑海中不断闪回,他紧皱着眉,细抿着嘴,向自己身体里的客人,这位不可辨知的存在,投出了凡间的情愿书。
“我这个脸皮好比城墙,厚颜无耻的宿主,通过最自私的那颗心脏,现在想要借用你的力量,打破困住我与我的世界的死亡命运。”
“你说我对这个世界没什么留恋,其实你说对了一部分。”
“我确实对这个世界没什么眷恋的东西,可是我也无法放下人们那炽热的求生希望。最残忍的事,莫过于给予希望,再亲手毁掉,我好像……无法那么放下。”
“如果说一个人一定要在生命中做些什么无悔的事,我想要将我的世界从深渊中解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