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凤也没想到,还没有半天的工夫,她便又推着景梅从郝家走出来,又准备往那幸福面馆去。小凤可不想一天吃两顿牛肉面,可她没有办法,也只好陪着景梅一起去了。
景梅一路上笑嘻嘻的,心满意足地坐在轮椅上。她心里既期待、又激动,已经等不及要再见一见那个身强体壮的大力了。
“小姐,你这一天吃两顿面条,恐怕会对身子不好呀,这面就是再好吃,哪能比得上家里的饭菜呀。我就怕,你吃着吃着瘦了,到时候大爷要怪罪于我,说我没把你给照顾好。”小凤旁敲侧击地暗示着景梅,她不想天天都来这里吃面条。
“那怎么会呢?你瞧那个大力,他长得多壮实,他每天在店里不就是吃面条吗?我看他也不瘦啊,倒是我,天天在家里吃那些大鱼大肉、山珍海味,我看我也没胖起来,不还是这个老样子。说不定我吃一段时间面条,还真就跟他一样身强体壮了呢。”景梅这时候哪里还能听得下小凤说的话,她满脑子都是大力,别说是面条了,哪怕他是个卖稀饭的,景梅也觉得自己能吃得饱。
小凤无奈地偷偷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只好做好了每天吃面条的准备。实在不行,就说自己没胃口,不想吃,看着景梅吃便好了,等回去的时候再偷偷吃点儿别的。小凤又偷偷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可不想让肚子里的娃吃着面条在肚子里长大,那能长成个什么样子?以后不也就是个干粗活儿的命吗?她得让她的娃吃山珍海味,最起码,不能吃得比景梅差。
小凤推着景梅,哪里也没有耽搁,直接去了幸福面馆。可这次去的时候她们正好赶上饭点,店里的人特别多,大家进进出出的,拥挤不堪,大力站在里面伸着头大声吆喝着,看样子恐怕没有办法把景梅的轮椅给搬进去。
“哎呀,小姐,你看这晚上吃饭的工夫,店里还怪忙得呢。咱们这个样子……恐怕是进不去呀。”小凤笑嘻嘻地劝道。她心里乐开了花,想着真是天助我也,终于不要再吃那穷酸的面条了。
景梅不死心,她咬着嘴唇、皱着眉头,想着都走到门口了,难道不进去看看吗?面吃不吃倒是无所谓,可站在这里也看不清大力呀,更没有办法跟他说话了。
“小姐,你看要不我们换一家?你要是想吃面的话,我再带你去另一家吃面的店,你看可好?”小凤赶紧提议道。
谁知景梅直接挥了挥手,立马拒绝了她的提议。“不去不去,我就要在这儿吃。”
“可是,你看咱们俩还带个轮椅,怎么进得去呀?你瞧那个大力忙活的,根本就看不见咱俩,更没办法把轮椅给抬进去了。那里面人挤人的,不光是吵,恐怕也不安全,要是挤到你了可怎么办?”小凤又说。
“那就等一等,再等一等,就像中午咱们俩进去的时候,过了饭点人就不多了。”景梅笑了笑,她有得是工夫,多等一会儿又何妨呢?只要能见得着大力,等一会儿又算什么?
小凤站在景梅身后,恨不得一刀子捅死她,她翻着白眼,狠狠地瞪着景梅的后脑勺,龇牙咧嘴地骂了句脏话,只不过没敢发出声音。景梅好像也感到身后有股异样的气息,她转头看着小凤,很不高兴地说:“怎么?你有别的意见?还是你不想去?”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我哪儿敢呀?”小凤挤出了笑脸,回应道:“那就听你的,咱们等着,等会儿就是了。”
于是小凤推着轮椅和景梅等在了一棵树下。太阳已经下山,风也越来越凉了,她们俩人站在风中,树上偶然飘下几片叶子落在她们的头上、身上。景梅正闲得无聊,便从腿上拾起一片叶子玩弄起来。小凤烦躁地甩了甩头,觉得这落叶着实是烦人,让她心里感到更加烦躁了。
景梅轻轻转动着手里的那片叶子,那叶子枯黄,但却十分完整,就好像还有些生命力似的。景梅轻轻捏了捏那片叶子,它光滑厚实,甚至还有些凉,握在手里就知道它其实还没有枯萎,只不过它没有力气再长在树上了,所以才不得不飘落下来。
景梅突然很同情这片叶子,她觉得自己跟这片叶子也没什么不同,看上去已经枯黄,可实际上她还没有死透呢。她还活着,还有血有肉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