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魔族深宫处处灯火通明。
玉昭霁和希衡所在的寝宫更是亮如白昼,一列列魔族宫娥垂头敛目,轻放脚步,提着暖黄的宫灯,离开这处寝宫之外。
不远处,一个身着特殊宫服,看样子是宫娥领头者的宫娥轻声安排诸位宫娥:“快走。”
一名小宫娥道:“姐姐,今日魔皇魔后大婚,我们不在外恭候着,以备魔皇魔后有何吩咐吗?”
那名宫娥摇头:“当今魔皇魔后都不是喜欢排场的人,反而更喜独处,咱们自然该领会上意,才不会出错。”
小宫娥随即点点头。
宫娥们走远之后,整座寝宫,就真正只剩下希衡和玉昭霁。
玉昭霁已经放下那本春宫野戏图,将手搭在希衡的肩上,他使刀,指腹上自然满是刀茧,从手背上看去是保养得宜、十分矜贵的手,但若从指腹观去,全是粗粝的刀茧,每一分游移,都带着刀茧从衣上滑过的战栗。
希衡沉默地看着前方,看起来,她到现在都很平静,没有一丝慌乱。
但事实上真是如此吗?
玉昭霁盯着希衡的肩膀、手肘,剑修的肩和胳膊带动着手上发力,永远是最敏感的位置。
玉昭霁现在的手搭在希衡的肩上,透过薄薄的天魔二十八裳,玉昭霁能感受到希衡的肩上在积聚力量,肌肉紧绷。
这位神明在紧张,甚至,因为她即将跨入一个陌生的领域,而有些微微的抵触,如果不是她尚存理智,用理智强压心绪,玉昭霁毫不怀疑此时迎接他的是一剑。
但玉昭霁发现,自己现在并不害怕那一剑。
哪怕希衡在此时,真正刺他一剑,玉昭霁也能安之若素,他不只不会担心,反而还想要让事态更加不可控、更加激烈,他想要这一汪水,变得更加沸腾滚烫。
玉昭霁靠近希衡的耳垂:“何故如此紧张?你刚才看那本书,尚且神色如常,现在,为何反倒战栗不安?”
希衡察觉到玉昭霁发现自己的反常,随之强行压制了身体反应。
但她越是如此,越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玉昭霁在希衡身后,眼中的柔情和炽热的火焰混合在一起,不分彼此。
希衡看不到,也就能勉强维持住此刻二人明明危如累卵、却要掩饰太平的局面。
希衡道:“因为我之前看过类似的书?”
玉昭霁搭在希衡肩上的手指根根发紧:“和谁?”
他想知道,希衡从不醉心这些事,她怎么会看过这样的书?和谁所看?
玉昭霁这次,终于体会到了新天规的制约,因为他心中对那位未知的人产生了杀意。
但是神明不可无故杀生,虽然杀一个生的代价,玉昭霁能支付得起,但他还是不爽,开始下意识思考如何避开新天规去杀那个人。
新天规是冰冷的死物,是教条,而死物和教条,最容易被钻空子。
希衡从玉昭霁手上的力度反应来看,就能大致猜到他在想什么。
魔族的本性,并不会因为成神了,就变得有多么慈悲。
希衡解释:“我曾经在希家的藏书阁看了许多书,那时我什么书都看,希家的藏书阁中有一面十分冷情、人迹罕至的书架,我在上面看见了类似的图。”
希衡又不蠢,她当然知道那画的是什么。
男欢女爱,也本就是世间的伦常之一,希衡并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她当时的年纪并不适合看那样的图,便立即合上书本,放回原书架。
玉昭霁听见希衡的解释,心中沉沉压着的阴霾终于消失,复又柳暗花明起来。
玉昭霁道:“原来如此。”
他的目光下意识滑向身着天魔二十八裳的希衡,希衡很少着这样鲜红的颜色,红得炫丽,更衬得发如乌木,肌肤雪白,眉眼绝俗。
但凡是正道的修士,都以修心为要,所以正道修士也都推崇淡雅的色彩,希衡用剑,她既不需要给自己的剑上配上红缨,来干扰敌人的注意力,也不需要自己穿多么华丽的服饰,来干扰自己的心境。
所以,希衡和玉昭霁成婚时的华丽衣裳,实在是头一遭。
玉昭霁爱希衡,当然也爱她稀少的每一面。
玉昭霁的手慢慢从希衡的肩膀朝胳膊滑下,试探一般,越来越孟浪——用普通的男女界限来说,自然是孟浪,可希衡和玉昭霁已然成婚,此时,也就算不得太孟浪,反而多了一丝隐隐的、不好宣之于口的挑逗感。
玉昭霁走到希衡面前,他想看着希衡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