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四顾门立

骨节与金属轻轻一撞,发出道小小的脆响。

“我在想,你这令牌,能值多少钱。”

李相夷扯下来,拿在手里看了看。

估摸着说,“怎么着,也有个几百两吧。”

“几百两,”李莲花摇首轻笑一声,“我看不值。”

“顶多呢,”他比出五根手指,“也就五十两。”

“那你就有点不识货了。”李相夷把令牌丢给他,让他细看的意思。

“这做工还挺精细的,材料也是上好的足金足银。”

再配上“天下第一”的名头,怕是能炒出天价去。

李莲花眼疾手快地捞住,随手掂了掂。

“份量是挺有份量的。”

“可是……”

你以为这令牌有多重?

境随事迁。

在四顾门门主李相夷手里,自然重若千斤。

可在一穷二白的李莲花手里,不过是讨生活的筹码罢了。

这筹码落在贫瘠的尘埃里,什么都不是。

“可是什么?”

李相夷听他话断了,融在晨雾里,没有一点儿声息。

他注目着他的眼神,平静到极点又哀绝到极点的眼神,难过无端漫溢开来。

“没什么。”李莲花神情淡淡。

哑了片刻,他道,“是我不识货了。”

说着,把令牌扔还回去。

李相夷准确无误地接住,挂回腰间。

“说来,也就是你了,居然会想着把令牌卖出去。”

李莲花垂眸,一抹凄然掠过心头。

“是啊,也就是我了。”

耳边空空地,响着李相夷的话。

话里不免有些怀疑,他和方多病笛飞声近来,是不是没赚到什么钱。

“你们要是缺钱了,萝卜卖不出去了。”

“同我说就行,四顾门门下有产业入账,钱还是有的。”

像是怕李莲花,有可能回去后,变卖莲花楼的东西。

他又嘱咐,让他不必如此。

说着的档口,一道掌风倏然袭来,李相夷当即回以一拳格住。

一掌一拳交叉,僵持停在两人中间,惊得发丝翻飞。

近旁的花叶,急急摇落下去。

他凝视着,相对而立的,一袭藏青织金长袍的人。

“老笛你要打架,也挑个时候。”

“我今日可没功夫同你打。”

小笛飞声一双眼,烧着不依不饶的战意。

“你这不挺有功夫,跟李莲花聊天的吗。”

“聊天又不伤物件。”李相夷同他讲道理。

仿佛是为印证他的话,身后喀的一声,一根不小的桃枝,被真气削断了。

上头,还开着鲜嫩的花。

侧方石子路,扬来道声音。

“你们金鸳盟,记得赔钱。”南宫弦月说。

方多病也从屋子里出来了,挑着嘴角出主意。

“让他加利息,双倍。”

小笛飞声压根不在乎,“无妨,双倍就双倍。”

忙来忙去的,李相夷有足足一个月,没同他打一场了。

他手痒,出其地痒。

笛飞声负手跨出大门,闻言评价了两个字。

“败家。”

跟李莲花穷过,中无心槐落魄过,他有时候多少,潜移默化地,生出点省钱的意识来。

当然,主要是不能跟小笛飞声,站在同一战线上。

不然,他心里头不是滋味。

小笛飞声才不管他的话。

掌心聚劲,打算逼一逼李相夷。

可李相夷收了拳劲,压根没半点斗意,“你要实在想打,也过了今日再说。”

小笛飞声转念一想,今日特殊,确实不宜大动干戈。

遂收手作罢,忍住了。

李莲花则在可惜,地上那枝桃花。

那枝是开得最好的,昨日来,他一眼就发现了。

最好的春华,都开在上面。

这三两下的功夫,直接阵亡了。

他无奈地让罪魁祸首,去把桃花捡起来,免得让狐狸精咬坏了。

狐狸精的眼珠,正锁定了那枝花。

小跑着过去,上嘴拖咬。

“撒嘴。”

小笛飞声走过去,弯腰捡起桃枝,放轻着动作往外拽。

拽出来,递给李莲花。

李莲花拿过,上头印着一个狗牙印,有些还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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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嫌弃,打算插花瓶里养着。

李相夷见状,伸手。

“你给我,我输点内力,看能不能好看点。”

李莲花没给,“打住。”

“你这是生怕它多活两日是吧?”

扬州慢一渗进花里,原本开着的,会开得更盛。

盛而必衰,往下会很快进入凋败期。

还是花苞的,便会开出花来。

花开两天,下一个环节,又是凋谢了。

长得更好是真的,减短花开周期,也是真的。

再者,他不可能给李相夷,制造浪费内力的机会。

李相夷欲言又止地,缩回了手。

李莲花转身离开窗口,将桃花插花几的瓷瓶上。

插完,六人一狗出了院子,往膳堂吃早饭去。

一路上,张灯结彩,红绸满目。

尽管来那天,红绸早挂了起来。

但是,全不似今日之绚烂喜庆。

李莲花面如平湖的心境,都被那逃也逃不开的大红色,激出了点涟漪。

到膳堂吃过早饭后,李相夷和南宫弦月,同李莲花四人分开。

他们要去忙了。

李莲花四人,则在四顾门内闲逛,临近吉时时,才往观礼台去。

观礼台在正厅出去的地方,是一方宽阔的露台。

这个时候,门人宾客皆往那边涌去。

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放眼望去,三步一熟人,五步一熟客。

无了方丈应邀前来,“阿弥陀佛”地,同他们聊了几句。

金鸳盟的无颜、三王,还有角丽谯,也打左边山头过来了。

同他们见了个礼散去后,角丽谯环顾着四顾门。

放言道,“四顾门的排场,绝不能大过我们。”

这番自言自语,让路过的石水听见,她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