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便在这再无人到来的地下河彼端,卫枫、卫栀、卫楹,甚至刺刺——都可以为逼十五让开去路对他痛下杀手,只有他不能。十五说赢不下他们的联手,却无论如何不肯提早脱逃,那么自己能做的,也只剩临阵倒戈了。
十五显然看不懂他在做什么。他谨慎戒备良久,才放下刀:“什么意思?你不动手?”
沈凤鸣抬头看了他一眼:“你真的不感兴趣我怎么知道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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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才想起他们原本还有这样一件交易。“那你说说看。”他显得十分无可无不可,仿佛是沈凤鸣求着要告诉他也似。
“你认得这个吗?”沈凤鸣抬起一只手,十五能看见那只紧贴于皮肤的特质手套,他有点印象上回在鲁家庄见过,似乎沈凤鸣是戴着它给夏琛取的枪头,便道:“认得啊,不就是你的手套?好像很牢靠,什么材质的?”
“你就没有发现——它与你那根冷弦,是同一种材质?”
这个问题让十五愣了一愣,“我看看。”他便伸手摸了一把,“好像还真是?你这哪来的?”
“你那件呢,哪来的?”
“我不晓得——家里的,从小我就玩这,”十五笑起来,“不过我就那一根,跟你这差远了,不值钱。”
沈凤鸣脱下手套,递给他:“这本来是你的。”
十五一怔,并不伸手。
“我记得你满两岁的时候,家里摆宴庆祝,我同我娘也去了。”沈凤鸣望着外面已然黑尽的天色,仿佛望到了某个记忆中的夜晚,“席上爹有个要好的朋友刚从西域回来,带了一件礼给你,就是这副手套。就算我都看得出来这礼物很贵重,爹和你娘都很高兴,但是也有人不高兴——爹一共有四房妻妾,你母亲是第三房,你是最小的儿子,一贯不受大房待见。我们那位大娘,当着所有人的面,便说这手套分明是大人戴的,你才两岁,又用不了,这么宝物放着可惜了,还不如给她的儿子先用起来。他儿子多大我也不记得了,反正我那时候七岁,他应该——总是比我大好几岁,确实勉强算是个大人了。大娘一贯强横,你娘性子弱,便不敢吱声,旁人见爹都不说什么,更不会说话,只有那个送礼的朋友尴尬咳嗽了两声。大娘那时已经连盒子一并都抢过去了,听那人咳嗽,便把手套拿了,把盒子推回来,说里头还有几条花边挺好看的,留给孩子做些边衬。她真是不大识货啊——我娘后来与我说,那其实不是花边,虽然确实是做手套剩下的边料制的,但材质难得,而且一整根都精细磨过,已经是极好的防身之物,论用途论价钱,都不比手套差多少——也就是你手里的冷弦。当时我在一旁半懂不懂,却也不妨碍我十分讨厌大娘他们母子,倒是也没想过为你娘和你出气,只是觉得那手套不该是老大的,那顿饭之后,我就寻了个借口,找他玩耍。他一向看不起我,年纪又差得多,本来是不大玩到一起的,但那天他心情好,应是有心展示,就让我去他那了。我看他戴了一只手,在那左看右看,也并不真理会我,就干脆把另外一只偷偷藏过。他自己玩得起劲,到我回了我娘的院里才发现另一只没了。按说这事很容易晓得是我干的,大娘也确实带人来我娘这吵,但她——可能多少也有点怕我娘,毕竟我娘有个外号叫‘魔女’,同她们大户人家的女儿是不大一样,我娘只要说没这回事,她也只能口上凶几句,就带着人回去了。这件事若继续往下追查,迟早还是会找到我这来,可就那天之后没多久,爹突然遇刺,整个沈家再没人有力气关心什么手套的下落,所以这一只直到今天,还在我这里。”
十五听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半晌才道:“编得不错,像真的一样。”
沈凤鸣一笑,再把手套递过去:“还给你。”
十五不动。
“你用这个,刺刺的剑和暗器都能用手接,就算他们一起上,也不好胜你。”
十五还是不动。
“我想尽量不动手。”沈凤鸣道,“你若是落败……我就要少几个朋友了。”
十五的面容在此时终于忍不住抽动了下,“……你没必要这么帮我!”
“你要是真蠢死在这,你自己也就罢了,‘你哥’的脸只怕都要被你丢尽。”沈凤鸣道,“这句话我方才就说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