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传言?”
“我今天刚刚听说的,说你们黑竹会的首领夏琰,确然是夏庄主的……私生子。我不知道这于夏二公子来说是福是祸。当初夏家庄择定少庄主的时候,就闹了一场风波,夏大公子因此与庄中反目——夏庄主偏爱二公子,大公子那时没有多大的靠山与实力与之争夺,只能自退。可若换成夏琰——他不一样。我不了解他的为人,但我看见了,他为了一己之仇,将青龙教几乎覆灭——单是这份决心和手段,没几个人比得上。我不晓得他和夏大公子谁年长,总之比二公子要年长,如果——如果他也认为夏家庄不该是二公子的,如果他要对付夏二公子,你觉得谁能保护夏二公子周全?我不是不相信沈公子,可那个时候,即使沈公子你在——你会帮谁?”
“只是一个传言,就算是真的——与你嫁去孙家又有什么关系?你怎么不认为,夏琰也有可能想保护君超——因为君超是他的亲幼弟啊。”
“若是如此,那当然最好——但我怎么敢赌?青龙教是夏家庄在京外最大的靠山,夏琰对青龙教那般赶尽杀绝,你敢说其中没有想斩去夏家后路臂膊、独占夏家庄与‘秘藏’的缘故?”
“呵,所以江湖上一向流言横飞,果然也不是没道理。”沈凤鸣道,“每得一点风吹草动,人人都立时以最坏之恶意揣测他人之意图,也不知谁起的头,在如今这世道,这倒变得……无可厚非了。可难道,令尊大人承诺你,如果你答应嫁给孙觉,他不但不动君超,还肯替夏家庄挡灾?别太天真了,建康之会还不够你看清楚?他若是肯出这个头,今日临安各家也不至于是这个局面。你信他,你还不如信夏琰,至少夏琰的人还真真切切地守过夏家庄一段日子。”
“沈公子,”卫楹将一双恳切的眼看着他,他注意到她手指微蜷,似一个欲紧却未敢紧的握拳,“我并不是想与你讨论夏琰到底是怎么想——在我眼里,夏琰也好,东水盟也好,都没有什么差别,因为他们什么时候会做什么我都预计不到,我害怕的是这种未知——事情发生在夏二公子身上,只不过是让我比别人更切身地感受到了害怕而已。这种感觉以前是没有的——我曾以为以无双卫的江湖地位,以祖辈和父兄多年积累的威望,我对自己在意之事总该有一分掌控之力,可去过江南武林之会后,我才发现那些都是假象——我只不过是一个武功低微的晚辈末流,凭我自己,保护不了任何人。”
“我懂你的意思,我只是问——嫁给孙觉就能改变这些吗?”
卫楹微笑:“我试试。”
她的表情突然令沈凤鸣有种不大好的预感。他迟疑了一下,不无试探:“你想得太简单了——那种事,单凭你一个人,怎么做得到?君超对这一切根本不知情,即使知情也未必感念你;你爹倒是知情,却还放任你去牺牲,真出了什么事都未必肯护着你,遑论其他——你……真觉得值得?”
“值得啊。”卫楹道,“若没有这门婚事,我都不知道,我到底能做些什么。”
这句话令沈凤鸣越发坚定了自己的预感。“看来我还是低估你了。”他沉声道。
卫楹的目光向他稍稍侧了一侧,随即转开,不回答。
“在这临安城里,孙卫二家一向各有所长,真要说起来,卫家也不缺钱,但孙家是真缺几个能在武林中站得住的高手子弟,所以按理说,该是他们急,你们家根本没必要这么上赶着把你违愿逆心地嫁过去。”沈凤鸣道,“起初我以为你爹贪那些金银小利,但细细一想,卫矗卫大侠,一手将‘卫家’变成‘无双卫’的厉害人物,眼界绝不至于此。而你,你虽然看上去为了君超什么都做得出来,但也绝不是个傻子,你见识过东水盟主行事,知道他那个人十分独断,一心要取君超性命,你爹和孙家最多能承诺自家不动君超,却不可能阻挡东水盟主的杀机,所以你答应的缘由也不在此。想来想去,孙家真正吸引你们的,当然不是金钱本身,而是金钱能换来的某种地位和——某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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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凤鸣稍许停顿,见卫楹此时已转过头来看着自己,便继续:“这些年,都说,卫大侠一直很想摆脱卫家的江湖草莽身份,结交达官显贵,以求脱胎换骨,孙家在这一点上,门路定比卫家多。不过我对此也有点怀疑,毕竟适才二公子说了,别个世家的后辈是当真在弃武从文,可你们兄妹四个,学武一个也没落下,身手在这一辈中足称佼佼,可见比起结交朝堂上流,卫大侠对于‘无双卫’的江湖地位仍是看得极重,江南武林之会上他没开口明争那个副盟主的位置,但说了几句话,害得别家也没争到,否则,以孙家的财力,应该没人能与之比肩。
“孙家一心想插足武林,当然不是省油的灯,武林大会之后这一个月来,趁着过年这当儿,往各处通走关系,我得着一个说法,是他们准备去临安之外开钱庄——建康就在其中。我猜,他们和曲重生多半私下达成了某种合契——远超出你们其余各家在武林大会上歃血按下的盟约之外的合契。不巧孙觉对你有心——他这个人一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