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普照大地,山风愈烈,吹打着房门咯吱作响,檐下的大黄狗拖着长长的铁链来回踱步焦躁不安,嘴里不时发出哼哼声,院子里的鸡鸭鹅似是又饿了,三五成群对着房门叫嚷。
房间里气氛骤然紧张,似乎空气中也充斥浓浓的火药味,柳如烟和罗林相对而立,彼此久久凝视,双方都已做好出手的准备,但都表现得异常镇定冷静。
山风自窗外窜进来,吹起发丝飘扬,两个人依然静静盯着对方,柳如烟眼神凌厉如开封刀刃,罗林面上却显得波澜不惊,一副心如止水的模样。
罗香雪苦苦央求,柳如烟如一块立在风中的冰冷石头似的不为所动,他的眼中满含仇恨之火,怒火熊熊燃烧,将他胸膛里的热血烧得滚烫沸腾。
他只有一个信念:为亲人报仇雪恨,以血还血,以牙还牙,他必须为惨死的爹娘,为柳家庄那几十条人命,为他下落不明的妹妹,也为自己讨一个公道。这一天,这一刻,他等得实在太久了,好在,苍天不负,让他终究找到了仇人。
面对罗香雪泣血的哀求,她的泪水流满脸庞,头发散乱,眼睛血红,单足半跪在柳如烟面前,面容凄苦地说道:“柳大哥,我爹年轻时犯下的错,我愿意为他偿还这笔血债,你就杀了我吧,我只求你能放过他。”她的目光落在呆若木鸡的罗林身上,幽幽道“虽然他不是我的亲生父亲,但毕竟对我有养育之恩,我替他承受这份罪孽,就当是还了他二十年来的恩情。用我的死换取他的活,我就再不欠他的了!”她声音柔弱凄楚,泪水模糊了双眼,哭得花容失色。
柳如烟凝视着她,仇视的目光转为了心疼,他满眼怜惜之色,痛苦地说道:“放过他?他都已承认是柳家庄惨案的罪魁祸首,你却让我放过他?我的爹娘,小妹,柳家庄几十口人命全死在他手上,你教我如何能放过他?他害得我家破人亡,流离失所,这不共戴天之仇恨,你一句话就要我放下?”他声音颤抖,冷若冰霜,仿佛带着哭腔。他的心仿佛已被巨大的悲怆撕裂,破碎了一地。
罗香雪一脸凄楚,幽怨地说道:“一个是我最亲的人,一个是我最爱的人,你们让我如何选择?可偏偏你们是仇人,如果你们要在这里决一生死,无论谁胜谁负,我都无法面对。你们要相互残杀,就先杀了我吧!”他痛苦地闭上眼睛,泪如雨下。
中年妇人一把推开罗林,又突然跌坐在罗香雪身旁,抚着她的身子,捧着她梨花带雨的脸庞,抱着她微微颤动的身子相拥而泣,一个手无寸铁的中年妇人,她只会操持家务相夫教子,面对男人之间的较量,她如何又能阻止得了么?
柳如烟冷冷一笑,将心一横,咬咬牙说道:“不管怎么样,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你出手吧!”他俯下身将罗香雪和中年妇人牵起来,说道“我已没得选择,你们站一边去!”
罗香雪痴痴地望着柳如烟,突然一把抽剑出鞘,寒芒一闪已到了自己雪白的脖子上,柳如烟眼疾手快,低叱道:“香妹!你干什么?”话音未落,他的剑尖已挑上罗香雪脖子上的剑锋,仅仅一寸,剑锋便要划上脖子,“哐当”一声,罗香雪持剑的手掌发麻,长剑脱手坠落地上。
罗香雪心头一凛,喃喃道:“你为什么要救我,让我死好了!死了就一了百了,不必再看着你们仇杀,也不必再为谁流泪难过。”
柳如烟心如刀绞,怜惜叹道:“香妹,你这是何苦?你以为你死了,就能化解这场恩怨仇杀么?难道柳家庄满门喋血就这样算了么?他杀了那么多人,而我的小妹至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这一切去都拜他所赐!哼哼,你让我放过他,这是天大的笑话,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他目中的复仇火焰又燃烧起来,他全身的每一条血脉已喷张。
罗香雪幽幽道:“不管他犯了多少罪孽,但他毕竟是我爹,我岂能眼睁睁看着你杀死他!柳大哥,我求求你放过他吧,他已经是个老人,而且得了极严重的病,他已经没多少时日可以活了。就算是为了我,你就放他一马好不好?我们离开这个地方,走得远远的,不论去哪里都可以!”她神色哀怨,满眼期望地凝视着柳如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