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知……”
随着黑袍人的到来,在冬季匿入泥土里的蝉大声鸣叫。
“二十三年蝉?”
七念心里有些惊疑不定,他听过某些传闻,却不知这个人竟然出现在了这里,还阻了他的去路。
“自己回去,还是我送你回去!”黑袍人说完后没有给七念回答的机会,她快速冲到七念的近前,一拳挥向了他。
七念想要阻止,可惜根本来不及反应。
砰!
骨裂的咔嚓声在寂静的树林中响起,七念身上白色的僧袍破裂,他口吐鲜血,向着后方倒去。
黑袍人屈膝,一个肘击打向他的腹部。
砰!
再次受到重击的七念瞪着眼睛,想要看清黑袍人的样貌,可黑袍人却转身不再理会他,迈步向着林外走去。
……
宫门之下,一道圣旨降下。
这道圣旨有点啰嗦,亲王李沛言因天启元年旧事,自请除亲王之位。
宣威将军府林光远谋逆叛国一案,因证据不足,而被撤销。
将军、将军夫人、偏将、校尉、文书、属官,一个又一个人名从太监口中说出,他们官复原职,还加以追思追封。
宁缺听着一个个有些熟悉的人名,对着皇宫方向行了一礼。
唐皇虽然没有翻案,但是亲王被迫摘下玉冠,涉案的将士都得以平反,这和翻案几乎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国师李青山亲自接过圣旨,来到宁缺的身旁。
“知道吗,能够听到这些名字再次从长安城响起,这让我很开心。
但是,这道圣旨上遗漏了太多的人!”
李青山有些疑惑,这道圣旨是他和陛下一起查阅了宣威将军府的卷宗,将名字一个一个添上去的,按理说不应该有遗漏了。
出于谨慎,他还是看着宁缺问道:“还漏了谁,我可以去请示陛下。”
宁缺微笑,他指着那道圣旨说道:“它漏了很多的人,比如门房,比如厨娘,比如园丁,亦或者是马夫……还有我的父母。”
“宣威将军和将军夫人已经写在了最前面!”国师拿着圣旨,越发的疑惑。
长安城里死了好几个官员,追索调查之后,基本已经明确是宁缺所为,而那些死去的官员都与当初的宣威将军府一案有关。
“我从未说过,我的父母是将军和将军夫人。”宁缺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嘲讽似的冷笑。
“为什么你们会认为我是将军的儿子?
难道只有将军的儿子才有资格复仇吗?
难道普通人就没有复仇的权利吗?”
宁缺似遗憾的叹息了一声:“陛下希望我是将军的儿子,国师您也希望我是将军的儿子。
因为这样能够减少你们的愧疚感吗?
当初被冤死的宣威将军还有后,这是不是能让你们午夜梦回之时,少做点噩梦?
可惜,我真的不是将军的儿子!”
说到这,宁缺的神情逐渐愤怒:“我的母亲只是一个婢女,她隐约记得自己在家排行第三,所以名为李三娘。
我的父亲只是一个孤儿,蒙将军收留,赐姓为林,名涛。”
宁缺再次指向那道圣旨说道:“很遗憾的是,我没有看到这道圣旨上写有他们的名字。
这很正常,我也能接受,毕竟他们确实很不起眼。
所以接下来,可否不阻碍我与夏侯将军的约战?”
宁缺虽然是在问,却没有等待国师的回答,反而侧身看向了夏侯。
国师无言,就像宁缺所说的一样,这道圣旨上没有他父母的名字,那么他自然可以选择亲自出手去报仇。
“夏侯将军,时间你定,地点我挑,只要在你告老还乡之前就好。”
“我现在就有空。”
夏侯淡然回应后,朝着宫门处大喊道:“来人,披甲!”
在一旁围观已久的行人让路,一个亲兵抱着他的随身铠甲,一路小跑的来到他的面前。
夏侯伸手穿上衣甲,又拿起他的随身兵器,一杆长枪。
“十四先生可选好了地方?”
宁缺微笑:“我在雁鸣湖畔买了很多房子,那里的人也都已经搬走,去那里打,也不用担心伤及无辜。”
夏侯没有犹豫的点了点头,独身一人向着雁鸣湖走去。
他知道那里有陷阱,可他也相信,在公平的决斗中,不管宁缺玩出什么花招,最终都会被他杀死,这是一个强者的自信。
“在岸边等我。”宁缺揉了揉桑桑的脑袋,拿着大黑伞跟在了夏侯的身后。
……
“你就不准备插手?夏侯虽出身明宗,但人家好歹对李唐皇室忠心耿耿。”
面对夫子的话,武玄天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活久了,也就看开了!
而且,他对李唐真的忠心耿耿?不见得吧,那是因为他的妹妹!
冤有头债有主,他勾结西陵,我也没办法。
况且,宁缺一个区区洞玄修为罢了,要是夏侯知命巅峰的修为,都能翻船,那只能说他命该如此。”
“哈哈,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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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说笑着,略过了刚才的话题,一切都还早,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
雁鸣湖的风很小,却有些刺骨,寒冬腊月的低温将雁鸣湖冰冻三尺。
夏侯与宁缺走到了冰面上,他们一个手里拿着长枪,一个手里握着弓箭。
“知道吗,我想象这个场景想象了十五年!”宁缺将符箭搭在了弓弦之上。
“我曾经为了找你,也找了十五年!”夏侯握紧手里的枪,调动着体内的元气。
血腥味开始弥漫,长枪如龙,划破了雁鸣湖的寒风,直袭宁缺的命门。
既然出手了,那就是要杀人,如果因为对方的身份而畏手畏脚,那死的就可能是自己。
嗖!
符箭破空,刺向夏侯的心口。
夏侯见此却没有退,他想硬抗这一支符箭,直接一枪杀死宁缺。
轰!
爆炸的声音从雁鸣湖的中心响起,措不及防的夏侯一着不慎,只能无奈的向后退去。
“很有意思的小玩意。”夏侯看着数米前的冰窟窿说道。
“这里有很多这样的小玩意。”宁缺指了指冰面,试图干扰夏侯的心神。
夏侯没有说话,他眼中猩红的光芒闪过,仔细的观察着四周。
一次两次的爆炸并不能伤害到他,但如果整个雁鸣湖都被埋了这种东西,那他确实就该小心了。
一支又一支的符箭从宁缺手里射出,他们席卷着天地之势,在火药爆破的轰鸣声中来到夏侯的近前。
一道道裂纹出现在冰面之上,夏侯有些狼狈的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他看着宁缺说道:“如果你认为耍些小伎俩,就能够赢一位武道巅峰,那你就太过天真了。”
宁缺放下了手里的弓,抽出了背后的刀:“你受伤了,受伤了就会流血,血流多了就会死。”
“在我流血而死之前,你一定保不住你的小命。”夏侯手举着长枪,血色的元气如暴风般肆虐着周围。
砰!
一个红色的幻影出现在宁缺的面前,嗜血的杀意比寒风更加凛冽。
宁缺迅速伸手将大黑伞打开,不知是何材质的伞面,撞上了那把闪烁着妖异红芒的长枪。
砰!
长枪弯曲,伞面翻飞,在力量上有所不敌的宁缺向着后方倒飞而去。
一条血色的丝线落于半空,最后滴滴答答的砸落在冰面。
“不错的伞,可惜修为还是太弱。”
夏侯一个起跃,飞到了宁缺的上方,长枪裹挟着寒风,朝着宁缺的腹部刺去。
来不及反应的宁缺下意识的用手中的刀,硬接了夏侯的全力一击。
砰!
厚实的冰面被生生砸穿,冰下的鱼群受到惊扰,慌忙躲避着突然来到水下的不速之客。
夏侯落于冰面,凝眉看着眼前的冰洞,宁缺的气息在砸穿冰面之后,忽然之间消失不见了。
时间已至傍晚,冬日的寒风将还未落于地面的细雨,冻结成了如飘絮般的雪花。
雪花摇摇晃晃,朝着雁鸣湖落下。
被血腥味笼罩的雁鸣湖因雪花的点缀,显露出了异样的美感。
夏侯闭上了双眼,他一步一步的踏在冰面之上,仔细的感应着周围的气息。
可就在他脚步落下之时,面前的寒冰突然炸开,一抹白光出现在他的面前。
白光有些晃眼,却不能让身经百战的夏侯将军有所动摇,他长枪回首,刺向了那抹白光。
铛!
刀与枪碰撞,刺耳的音波将空中的雪花推向了四周。
“昊天神术?”
夏侯看着宁缺手中那把染着白光的长刀,有些惊疑不定。
“你说是,那就是了。”
夏侯闻言有些愤怒,他看着宁缺说道:“我今天不管你是西陵的人,还是魔宗的人,亦或者是二层楼的人,今天你都要死!”
他确实有理由愤怒,加入魔宗之时被西陵追杀,被柯浩然毁了山门。
来到唐国之时,为了保住自己唯一的亲人,他纵使有武道巅峰之力,也只能在唐国与西陵的夹缝中生存。
而眼前这个人不仅修了神术与魔功,还有二层楼上的那群人庇护着,这对他来说是如此的不公。
冬日的雁鸣湖中,血光与白光在雁鸣湖上空闪烁,两道神情扭曲的身影拿起手中的兵刃,不择手段的袭杀着对方的要害。
“你说他们两个谁能赢?”
书院后山之上,武玄天手中提着一壶酒,此时喝的正欢。
“那自然是我徒弟。”
同样在喝酒的夫子想也没想的说道。
武玄天闻言笑着道:“宁缺如果输了,你会救他吗?”
“那自然会救的。”夫子这次的回答依然没有犹豫。
“不是说不干涉唐国内政吗?”
“漂亮话听听就好,要是不这样说,他们整天过的提心吊胆的,多可怜。”
“哈哈哈哈!”武玄天看着夫子大笑。
夫子没有管大笑的武玄天,而是面露追忆的说道:“当初和他一起摸进了知守观偷看了天书,结果他去神殿当了光明大神官,后来又去荒原开创了魔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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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嘛,想建立一个不属于昊天的国家,一开始挺吃力的,后来步入正轨后那个皇帝不听话了,想着长生,还想要吃我,于是我把他宰了换了一个皇帝。
还别说,我亲自教导的那个皇帝后来就挺听话。”
武玄天:……不听话是不是就又要被你一刀剁了?
……
雁鸣湖上,撕打在一起的两道身影已经分开,夏侯的铠甲上被刻下了纵横交错的刀痕,人却依然没有受到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