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言琅就在床榻旁并排放着的躺椅上躺着,偏头看着无知无觉的被黑色蛊纹缠满的青冥。
不知过了多久,手中忽然搁进一盏温热的茶。
“王爷。”五福轻声唤。
但待肖言琅回神,脖颈已僵硬得一时无法动弹,手中茶也凉透了。
景舍说他作戏能以假乱真,大抵只有他自己清楚,即使知晓青冥是假死,夜梦中却莫明梦见青冥身死,惊出一身冷汗,而后睁眼至天色熹微。
青冥于他眼前再一次倒下那刻,那种胸腔里突如其来一瞬间的崩塌,远胜过当年,亲手挥起终岁刀的时刻。
肖言琅的脑子里,除了这些,空荡荡一片,甚至在回神看到五福时,有一刹那,不识五福何人。
他想着,要么,就将这子蛊取了,有赤怜在,景舍不救,赤怜也会想方设法救治青冥。
什么仇怨,已不重要了。
曾支撑他走到今天的仇怨,筹算谋划三年的目的,一点儿也不重要。
五福。肖言琅刚开口。
跟前五福本就仔细瞧着肖言琅,就防着肖言琅开口,自己没能及时瞧见。
见肖言琅嘴唇翕张,五福扑通就跪下了,“王爷!还有法子,一定还有法子!”
肖言琅一愣,转而便笑了笑,怎就话未说,就被人看穿了。
他又偏头看向青冥,也不顾五福是否能看见,无声地说:
他向来都无所谓生死,人说生死看淡,而他是当死生与呼吸一般稀松平常,当不得一回事。从前他总是独来独往,万事都不同身边人交代,是因他总认为自己与这世间毫无关联。
他不知道,只是一想到他会死,我的心便似被刀子剜出一个窟窿。
这些天,我稀里糊涂地想到了好几回,这心上,便被剜出来好几个血窟窿。
无声说着,肖言琅又自顾自地笑了笑。
然后继续说:
从前他总是再疼也不会说,甚至连一点不同的表情都吝啬于人。
不知道现在的他会不会觉得疼。
我好疼。
疼得喘不过气来了。
我这么疼,子蛊影响蛊母,他会不会也觉得疼呢?
疼要说出来。
疼就是疼,一点儿也算。
我们一直,都说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