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是坐在他们身后数步之远的青冥，神不知鬼不觉地执刀近了身。

肖言琅也怔了神。

青冥居高临下，垂眼而视，随之视线就落在肖言琅脸上。

肖言琅急忙收回眼神——方才不过是因怔愣着，以至于盯着青冥走了神，竟搞得好似是他偷看看得走了神。

一时心觉丢脸，脸上发热，红了耳尖。

青冥收了刀，瞟了一眼肖言琅染上绯色的耳朵，坐回木阶处。他仍是垂手搭膝，只是视线，有了些微莫明的兴致，就从身后侧方，看着肖言琅的耳朵。

或许算不得兴致。

彼时晫晫日光刚巧透过大殿满墙的窗棱洒进来，与殿内金碧辉煌相映，盛开的光晕落在肖言琅耳畔，也映得青冥这双清冷的眼有了微微暖意。

不是兴致，是他一日又一日，这不断遗忘再新写的一生，那样多闲来无事时，不知何处停落的视线，好似在这一时间里，暂且有了一个安定的方位。

大抵说出来，也无人能理解。

虽然青冥不曾想过，内心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是值得说出口，说与谁听的。

八宝没能再朝肖言琅跪下去，兴许是觉得他即将说的话，不能朝肖言琅行一伏地大礼便不够庄重，不够严肃。

不能显得这事，是捅了天的大事。

于是他拉起肖言琅的手，换以这般他以为“僭越无礼”的举动来证明那些，来说以下大逆不道的话——

“请王爷，抢了那皇位。”

“……”

肖言琅一双美人眼，怔愣地眨得灵动得很。

青冥轻飘飘地扫了一眼八宝，视线再落回肖言琅侧脸，只觉得那一扇随着眼睛眨动，在浮动的日光里忽扇忽扇的睫毛很长，毛茸茸的。

像苍龙令内院里，不知何处何时会飘进来的绒花。

肖言琅笑了，回头看青冥。

青冥没躲没闪，似看一幅会动的画。

视线不偏不倚相对。

肖言琅脸上的笑，因一个“青冥一直在看我？”的念头，不自然地僵硬，最后以更不自然的抿嘴代替。

他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回头对上八宝，又能谈笑自如，“公公眼下胆大了，连天子枭卫都不顾忌。从前可是怕得很呐。”

“王爷同冥大人演一出戏来试探老奴，冥大人便是王爷的人。”

“他不是我的人。”

八宝以为自己说了错话，不该将冥大人说成肖言琅下属。毕竟枭卫地位特殊，苍龙令主更是位高权重。

“老奴说错话，是老奴看得出来，冥大人与王爷关系匪浅。”

这下，对上八宝，肖言琅也险些无法谈笑自如了。

说者无意，听者乱想。

肖言琅嘴巴冒火，着急解释，“我和他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