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洗深院。

一豆孤灯下，肖言琅合上书，闭上酸涩的双眼，喊了声：“方——”

话未说完，他就反应过来方裴已不在了。

从前讨厌方裴，他是母亲的人，对自己再好也是为了别人，即使那个别人是他的母亲。

从前很抵触，刻意漠视，但身边总有那么一个让他厌恶的人。

现今不在了，没有畅快，没有舒心，只觉得身边彻底空了。一间卧室空得像一望无际的荒野。

闭一会眼，肖言琅给自己倒了杯茶喝，然后走出房间。

满院风声萧萧。临睡时，走出房间，站在廊下，看一会对面的屋顶，已在回朝后的这数十天里，不知不觉地成为了肖言琅一个新的习惯。

方裴不在，肖言琅没有再着一个新的侍从替代曾经方裴的位子，做他的近侍。侍夜的下人在伺候过肖言琅更衣洗漱之后便去门外候着，直到肖言琅屋中烛火熄灭便离开，之后每一个时辰过来屋前巡视两次。

下人们也知道永乐王有了这样一个新习惯。伺候完肖言琅更衣洗漱便离开，也知道肖言琅至少要站上一刻。一刻之后远远看一眼，若肖言琅还在廊下站着，便继续等。

肖言琅如常在更衣洗漱后走出房去，明知对面屋顶一定无人，明知不是胡城酒家的屋顶，他还是夜夜这样看。

就当他走到廊下，以为看到的仍是一处无人的屋顶，抬眼却见月下一抹欣长身影。

他惊讶至极，但一眨眼，屋顶又是如常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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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南王府，同样是下人端来水盆伺候恒南王更衣洗漱。但进来的下人并没有为恒南王更衣，将水盆放了便坐在桌旁。

恒南王自行解着衣裳。

下人说，“皇上的确不曾提及暮云岭一事。监察司里的暗桩也说，没有收到暗查的命令。”

“监察司没收到命令，不代表苍龙魁没收到。监察司再是同苍龙魁并行行事，也只是苍龙魁的下属组织。”

那下人冷冷看来一眼，“我替王爷给隐素二卫种蛊，可不是叫王爷用在这些没用的事情上。”

“本王只是未曾想到隐素二卫合力都斗不过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肖言琅看似无用，难道大人就不觉得他与本王很相像？不若就在此时了结了他，免得他日得势，叫你我多一重障碍。”

恒南王说笑道，“不若再请大人出手，像操控隐素一般，操控其他枭卫，将那些’有用‘的皇子解决了，之后的事岂不更简单？”

听完恒南王的“玩笑话”，“下人”瞥了恒南王一眼，“王爷是想从哪位有用的皇子下手？放眼宫中，如今议储风声最劲的二位不外乎宁王与襄王。”

“豫妃立后呼声最高，宁王比襄王更胜一筹。”

“下人”眉梢一挑，假面皮跟着不自然地皱了一下。恒南王无意间瞟见，他当然知道这位“大人”是杀了他院中一下人，刚剥的面皮。

“下人”说，“看来恒南王是想帮一帮襄王。”

恒南王笑，“本王这个皇兄压根不想立后，其实贵妃位也是一样。提则无异于触及皇兄逆鳞。姜大人之死，怕是查不出来。”

”下人“疑惑道，“王爷是觉得，是皇上下的手。”

“除了天子枭卫，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杀害朝廷命官，谁有这个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