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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青冥说不上来。他从来不需要与人交待什么,除了回禀天子令。他同这人世似乎也没有任何关联——非要说,大抵就是天子令。
任何人都可能死在他的刀下,无论是谁。他也可能死在别人的刀下,不会有人觉得失去了什么。
记忆断层让他失去根基,没有来处。日复一日的杀戮,是唯一需要他做的事,亦是归途——死是比呼吸还要寻常的事。
那么,疼痛又算什么呢。
但肖言琅总让他“说出来”。
青冥仍是语气淡淡,坦然道,“怕伤你,未必伤及性命。”
肖言琅抿了抿嘴,没说话。
青冥继续说,“与之见面是意外,想到那人对我了如指掌,应也知我曾经魁内发狂屠杀。疑心发狂与蛊母有关,也疑心他有关才作问询,但那人并未告知,我亦无法强逼,那人有意透露蛊母与子蛊的消息,而我也知道蛊母已无法取出。”
肖言琅已然想到,那晚青冥失常一事定与此人、与蛊母、赤虬蛇血、笛曲有关,但,“你并没有喝赤虬蛇血。”
“我的双眼曾在瘴林中侵入生血。”
肖言琅了然,只是一再提及那晚的事,他难免心觉羞耻。他心中仍有疑问,嘴上却因羞怯支吾难言。
哪想,青冥直言道,“我知你疑惑,那是因为当晚在我身旁的人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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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脏咚一声好响,肖言琅偏头看着对面的软垫,手指无意识地搓着衣角。
青冥放下车帘,隔着帘障,肖言琅听到青冥如常平淡的语调说着,“不说是觉得没意义。”
过去没意义,失去的记忆没意义,从今往后没意义。
从前也不明白,这位永乐王为何总是看着他,不过,这也与他无关。如今他被推搡着得知了结果——他也终于知道自己与这世上的关联,即使这点关联毫无实感。
王尉风。他们都说这个人是他的兄长。永乐王是杀死兄长的人。这是他与这人世建立的微弱联系,也是他被动知晓的结果。
永乐王看他不是他,永乐王为他所做的一切,都不是为他。
车辇内,肖言琅的脸色渐渐变了,隔着帘子,似乎终于能平静理智地问一次,“你知道了。”
隔了许久,肖言琅的神色带着无尽的失望,甚至绝望。
帘外终于传来声音,只一句,“我不会让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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