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有数,却也不安——大抵是因为人的缘故。
胡城寻常的一个夜晚,肖言琅走出房间来到院中。未见青冥踪迹,但他知道青冥就在附近,听得见。
他轻轻喊了一声,“青冥。”
只听得衣袂翻飞声,青冥落在他身旁不远。他没有任何事要吩咐,青冥沉默地站着。
他说,“陪我一会。”
遥遥传来笛声,这样的笛声在胡城很寻常。
他在石桌旁坐下,自言自语说,“想喝酒了。”他这般说,也没有真叫人奉酒来。青冥沉默地走开,他就看着,直到看着青冥端着一盅酒过来,放到他跟前。
肖言琅噗嗤笑了,“没有酒盏吗?”然后揭开酒盅直接喝了起来。一大口下肚,他笑问青冥,“你要吗?”
青冥没有回答,肖言琅也只是随口一句玩笑。曾经常与他同饮的人都不在身边,从前可以容他肆意的人也都不在身边。
肖言琅抬头望向穹天,喃喃说道,“父王应已召见过行远了。”
青冥是不会说什么的。肖言琅知道,便只管自己喃喃自语,“其实最清楚我此行或将遇险的就是父王,那张至高无上的宝座仿佛会蚕食人的勇气和自信,让人无端地不断地生出不安来。宁王不争,襄王不抢,他还有许多可用的儿子,但他允我出使,派一身手超凡的枭卫随行,也不知是有几分想护我,有几分想监视,有几分想以天子刃斩草除根。”
这样的话,是冒诛灭九族之险说的话。肖言琅说了,青冥听了,没有人露出特别的表情,有特别的反应,云淡风清得仿佛方才不过是说今日无恙,诸事皆安。
肖言琅回想,大概只有孩提年纪时,他信过父慈子孝。
那是先生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