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唐的衣服湿透了。
漆黑的长袍上是烫金的花纹,只是那花纹因为淋了雨,显现出几分颓态。
雷雨交加。
偌大的正堂,有些冷了。
宴唐仍旧抓着秦不闻的手腕。
就在秦不闻以为,宴唐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竟见他抓着她的手稍稍用力,下一秒,他借着力道移下武侯车。
“噗通”一声。
端端正正地,跪在了秦不闻面前。
有电闪雷鸣,冷色的闪电像是要将他击毁,他却只是挺直脊梁,好似松柏。
“宴唐!”
秦不闻惊呼一声,急忙俯身想去扶他。
宴唐却推拒开秦不闻的手,他仰头,那信徒一般的虔诚,笑眼看她。
“殿下,您看看我呀。”
他的声音清泠泠的,如同山泉流动,带着一点水汽滋润过的喑哑,情绪不辨。
“我将我的荣耀与不堪,风骨与脊梁,统统供奉给您。”
“自此,生死于我无意,我所有的情绪与城府,由您掌握。”
“若负殿下,身死名毁。”
门外再没打雷,雨势也渐渐变小。
秦不闻拧眉看着笔直跪在地上的宴唐,眼中满是不忍:“宴唐,你不必如此的。”
他已然为她做了许多了,那年的救命之恩,早就偿还清了。
宴唐摇头,眉眼温柔清隽:“属下总疑心,是属下哪里做得不够好,不够忠诚,才让殿下对我有所隐瞒。”
膝盖上传来阵阵刺痛,宴唐却只是笑着:“如今,我将所有的底牌献给殿下,殿下可否,与我交心?”
太无力了。
那日,他就见她一袭红衣,从悬崖上坠落,一如五年前,她从浔阳城楼坠下,无力又窒息。
——他似乎从来救不了她。
但他不信。
“殿下,您发发慈悲,”宴唐嘴角扯着笑意,眸中噙着光亮,“可怜可怜我呢……”
纵使人人夸赞司徒大人聪明绝顶,才学兼备,但如今,宴唐已经不清楚该如何挽留殿下了。
他唯一能利用的,也只有殿下的“不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