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轻很轻,就像是雨夜中,雨水打在芭蕉树上传出的声响。
甚至有一瞬间,秦不闻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她愣怔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应答。
那只抓着她手腕的指骨渐渐收了力道,大概是因为冷了,宴唐的身体轻微的颤抖。
“殿下若是当真心善,便可怜可怜我吧。”
“轰隆——”
门外有炸雷骤起,那冷色的光亮像是穿透秦不闻的后背,将她击中在原地。
秦不闻的动作和思绪,都变得僵硬起来。
她看到宴唐垂头,便有雨水顺着他的脸,滴落在她的手背上。
——应该是雨水吧?
凉风起,正堂没关门,便有风穿堂而过,卷起男子墨色的衣尾。
“是属下的错,”宴唐垂眸,声音低哑,“若是属下当年,没有顾及许多,直接杀了李云沐,便不会有这么多事情发生。”
说到这里,拉着秦不闻手腕的力道又重了几分,秦不闻也是被这个力道,稍稍拉回神一些。
“您总是骗我的。”
“五年前也好,五年后也好,您总是在骗我的。”
“您总是觉得,您的计划损失最小,严密周全。”
“可是殿下,我与京寻,分明不惜命的。”
“您知道的……”
“性命于我们而言,并无多大意义。”
男人的语气颤抖,像是被浓茶烈烟熏染出来的低沉,震得秦不闻心头一紧。
“殿下,您不能……”
“您不能……”
不能总是这般霸道独裁。
不能总是,替他们做出决定的。
像是才回过神来,秦不闻伸手,将自己脸上的面巾扯下。
她静默地看着宴唐,语气轻柔:“你们没有理由替我一同赴死的。”
——那是她选的路,不应该殃及旁人。
她替旁人规划出一条生路,是因为宴唐也好,京寻也好,她都是有所亏欠的。
她重生之后,没了身份与地位,唯一能做的,就是利用自己的能力与筹谋,将他们与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再无瓜葛。
这是秦不闻能做到的极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