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薄如牛皮纸片儿的肚皮上,忽然凸出一个手印,忽然多出两只小脚丫。手印与脚丫齐飞,没个安生。好像胎儿受惊吓,要撑开肚皮,自己个儿,从里面跳出来。
女医生背后的助理医师,看花熇嫣真的要在医院病房里,拿两根破针为孕妇正胎了,他心想:这不是胡闹吗?
他从女医生后面绕过来,大声呵斥:“你要干什么?这里这么多医生都正不了胎位,你年纪轻轻的,别胡闹了。出了事情,毁了你一辈子的前程。你看看,孩子在乱踢乱动,已经缺氧了,快闪开,别碍事。”
花熇嫣似乎成竹在胸,对助理医师的呵斥,只是回头笑了笑,并不回应。
她仅用左手,只小指一勾,就脱下了小熙的袜子,露出肿胀的肥脚丫。两只脚丫都是肥肥的,与小熙单薄的体格很不相称。花熇嫣扫了一眼就断定这是肿的,并不是真的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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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丫肿胀成这个样子,说明小熙身体里的寒水积聚的厉害。这一霎那,花熇嫣持针的手有些酸软,她担心自己的正胎针法不能奏效。
花熇嫣心想:寒水积聚,阳气不足,要想正胎位必须补阳气,泄寒水。单靠至阴穴位,能不能成功呢?好在孩子能动,且试试看吧。
助理医师看出了花熇嫣的犹豫,起哄说:“别拿着针,装神弄鬼啦。现代医学都没办法矫正临产的胎位,你在这里唬人玩,有意思么?”
花熇嫣对冷嘲热讽,依旧是不闻不问。她用左手食指和拇指捻着小熙的足小指边缘。捻了一会儿,又屈指弹了两下。无论是捻动时,还是屈指弹压时,足小指的边缘都没有瘪下去。指力一撤去,小指头又恢复了原来胀鼓鼓的模样。
花熇嫣最担心自己的手指一加力,小指那里就凹陷下去,半天不能恢复,那就大事不妙了。还好,她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于是她又有了几分信心。
花熇嫣左手食指托住小熙的足小指,拇指指甲刮了两下穴位,右手随即要进针。
助理医师向前一步,想继续干扰花熇嫣。后面的女医生拉住他,摇了摇手,在他耳边小声说:“小朱,让她去试试。咱这里没有会正胎位的。手术台都满了,产妇又不能上手术台剖腹。仅靠双手,没人敢直接接生这种胎位的。这是个学习的好机会。”
主治医师发话,助理医师不得不听。他向后一闪,连同嘴边的恶心话一起,咽了回去。
就是他这么一打扰,女医生没看清花熇嫣如何进针。等她仔细看时,金针已经在小熙的足小指上跳起舞来。
这是一枚一寸的金针,斜斜的立在足小指上,针尾不停的颤动,就像气流吹过针尾一样。小熙叫了一声:“好痒啊。”脚尖使劲的勾了勾,牵动了金针,跳动的像一只金鸡不停地摆头。 提交污点公诉
花熇嫣双手不停,如法操作,又将口里叼着的金针,刺入小熙的右脚小指之上。小熙又是勾了勾脚丫,连声叫好痒好痒。
花熇嫣循着经脉向上抚摸,直到小熙的大腿部才停下来。她连续抚摸了几遍,笑着对小熙说:“小熙,你要忍住痒,按我说的做。听明白了?”
“明白了。”
花熇嫣俯下身子,两只手的食指和拇指分别捏住了两只针尾。她自己首先调了调气息,做到气息流畅,心中空明一片。心境空明之后,花熇嫣才说:“小熙,做一次深呼吸,听我的口令,用力吸气——”
小熙竭力地吸气,胸脯都胀起来。
“憋住,我数到三,向外呼气,一、二、三,呼气——”
小熙听到三时,向外呼气。花熇嫣两手齐动,金针就像打气筒一样,连续刺了九次。
小熙就觉着两只脚丫处,升起两股热气,麻麻痒痒的,她想笑,可是正在呼气,也笑不出来。那热气越过脚踝,穿过膝后,就像电流一样迅捷,直冲进腰间和小腹,然后就如风一般消失了。
小熙还在寻找那两股电流,助理医师朱医生叫起来:“快看,孩子动了,真他妈邪门哎。”
不错,在众人的注视下,小熙的肚子发生了变化。原本小熙的肚子就像一个平放的大西瓜,左右横宽,上下狭窄。现在开始倾斜起来,好像有人抬起了西瓜的一头,将它斜斜地立起来。
花熇嫣被朱医生这一嗓子,扰乱了心神。她回头瞪了朱医生一眼,做了个噤声地动作。朱医生瞪着花熇嫣,那个意思是:我的地盘我做主,我想喊就喊。我就喜欢看你讨厌我,可是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花熇嫣让小熙吸气,吐气,自己趁机进针,依据老路数,又操作了一把。这一次,没有刚才那么效果明显,斜向的胎位几乎没有动。
花熇嫣心想:不应该啊,这一次的气感更强烈,为什么胎位没变化呢?是哪里做错了吗?她的鬓角眉梢开始冒汗。花熇嫣双手放开金针,用短袖擦了擦汗水,平复了一下心情。
这世界上最多的是吃瓜群众,他们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龌龊心里,助理医师朱医生就是最具代表性的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