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兄。”
一边行着路,杨郜也主动转看向范远、搭话询问说起道,“贵庚?”
“啊?”
对此稍有讶异的范远,片刻后则也只平静答道,“我…二十四。”
“噢…差不多,我二十九。”
杨郜答罢继续问起道,“我看你相貌,年纪该也是不算很大。不过…一夜不见,你这变化倒是挺大的。昨天还信心满满的向我告示你们的计策,今天居然换成了副道士打扮,还跟个真道士一样,不苟言笑,像换了个人似的。对了,想起剑执事所言,你不会真是道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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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
范远则平静答出、并未打算隐瞒,“我主要是…此前一直在山上安静修行,下山以来,也没见过什么大场面。但昨夜金雀宫前门,成千上万士兵…在那接连倒下,密密麻麻、堆积成山般的尸骸,我实在是…唉。”
“原来如此…”
杨郜也叹了一声道,“你如此说…我能理解,毕竟…我人生二十九年,也只有这半年是待在江都。之前岁月,宣国不知几次被各国进攻,我都是听在耳里、看在眼里的,尤其是十九年前那回…哎,如今虽是熬了半年、终于解脱了,可接下来又要出一回更大的动荡,我这回家…倒也回得不安心呀。”
“嗯…”
范远听罢只应了一声,心绪沉重,并未接着言语。
当此时的他开始静下心来认真思考时,这才终于联想到了那个曾被自己忽视掉的、最是可怕的可能…
是否,爹娘与铉影阁如此计划,其实是故意要挑起宣、江开战,以使炎国得利呢?
故意不与自己说、甚至当日要反着说,危言耸听一番战争的残酷,其实…都是了解自己心软,欲扬先抑、故意说给他听的呢?
他们的计划,一开始就是要两国开战吗?
虽曾想过,自己爹娘是铉影阁创派执事,手上定是已沾了不少鲜血。可如今才知道,他们如此轻易便操控一个大国,引导了战争的爆发…
这份血债,几乎已堪比黎太师白真般,是只多不少了。
这一走出郢郸,范远便已立即是又感受到了与爹娘间陌生的疏离感,仿佛他们之间才几年不见、却已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
可爹娘其实一直以来,就是这样的人物。在他才三岁时,就已随阁主一同建立铉影阁了。
那么变了的,究竟是谁呢?
“范兄。”
杨郜继续搭讪问说道,“你是炎国道士吗?”
“嗯。”
范远点头以应。
“啊?”
杨郜抬手抚颔、顿时目露不解道,“若不是未国道士,为何会出仕、替炎王在这千里之外做事呢?而且…你还有炎王信物。”
“我…”
听到如此询问,范远思虑了一番后、随即答说道,“是之前,我们炎国王子禹也在郢郸和公主元夕一道失踪,炎、江之间断交后,炎王向天下广发请贤书,其中就有一封寄到我师门,到了我师父手上。再之后…我就下山来了。”
如此答复,说的尽是事实、倒也不算撒谎,只是省略去了许多不必要让杨郜知道的中间故事与危险机密。
“噢,苍禹啊。”
杨郜听罢、抬起头来,边思索着边答说道,“印象中见过几面呢,好像比我小几岁,挺沉默寡言的一个人。诶…对了,你们连姜元夕都找到了,那苍禹有消息了吗?”
范远只默不作声,摇摇头而已。
“这…”
杨郜见状,面色很快也沉重了起来,“半年过去,至今还没有苍禹的消息,我看…以天下之大,当世之乱,他很可能是…已惨遭不测了吧。”
“最好…不要吧。”
范远闻罢,也只有如此淡淡应答。
不论是出于该对外人隐瞒保密、还是他确实还不知苍禹下落,他所能说的也只有仅此而已。
“听两位执事说,你此去除送我回大淄外,还要把姜夷录与姜元夕兄妹接回江国啊。”
杨郜又继续搭话道,“姜夷录我知道在大淄,那姜元夕在何处?也在大淄吗?”
“…在湫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