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张明远、费无极与玄空等人在斋堂吃早饭,这恒山派的早晨,空气清新,山色格外沁人心脾,悬崖峭壁间自有一股侠骨豪情。众人喜笑颜开之际,又说起话来。眼下都不陌生,故而没什么拘束,言谈举止皆颇为自在。
张明远吃着米粥,叹道:“恒山是个好地方,此处虽在我大宋与那契丹针锋相对之地,可之前毕竟也是我中原人之地。汉唐时代,世人皆知。此番来到北方,见到这般名山大川,心中颇多感慨。如若不是亲身至此,走一走,看一看;看一看,走一走,如何会有大气魄。出使西夏已有许多时日,此番前来雄州又登上恒山又是几日,今日就此别过。还有些恋恋不舍了,如之奈何。”
费无极喝了一口茶,笑道:“到了少林寺参加武林大会以后,就该回京兆府和终南山了,想必家师早已望眼欲穿,盼着我们归去。免得家师担忧,他老人家年纪大了,身边要有人才好。”玄空点头一笑。
张明远听了这话,心头一凛,感同身受之际,深情道:“孔子云,‘父母在,不远游。’师父虽非亲生父母,可也含辛茹苦抚养我与无极长大成人。有道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敢不报答,敢不挂念他老人家。”此言一出,玄空不觉热泪盈眶,原来玄空也是家师抚养长大,故而同病相怜,不在话下。
费无极素日大大咧咧,眼下也为之动容,就正色道:“师兄总是多愁善感,头头是道,没完没了。天下人间的话都被你说尽了。你真是厉害,你真是贪心不足, 你真是欺人太甚,你真是有恃无恐,你真是胆大包天,你真是强词夺理。好像这世上只你一人知道许多大道理,什么乌鸦反哺,什么‘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什么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搞的别人自愧不如,甘拜下风,无地自容。说这些催人泪下之语,实乃不怀好意。你只顾自己占尽仁义道德,全然不知别人只不过不愿提及而已。庸人说大话,俗人说实话,高人不说话。你可知道?”
玄空等人无不瞠目结舌,原来这年纪轻轻的费无极也是如此头头是道,说了这么许多话语也是颇有几分道理,如何可以等闲视之。不觉对费无极暗自佩服起来,没曾料想人不可貌相。
张明远失笑道:“好了,知道你又编排我,我说了这样几句,你就回我这么许多,让我无言以对,想抢风头不成?你说,你说,我不拦着你。”
费无极笑道:“冤枉我了不是,你张口闭口,师父师父。挂在嘴边,又有何用?何不飞回去,看他老人家。还说我想抢风头,有什么风头可抢,知道你的自不必说,不知道你的,岂不认为你是以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了?那你就真是大大的冤枉了,是也不是?”
张明远乐道:“没翅膀,不可以么?我倒是想呢,可我也是凡夫俗子,非神仙中人。我小时候时常见那鸟雀,越飞越高,翻山越岭,真是逍遥自在,我很是羡慕嫉妒,偏偏我不是鸟雀,不然也飞回终南山了。”
费无极哈哈一笑,道:“原来也有自知之明。还以为你张明远厉害的不得了。天下人间,什么也难不倒了。你这番话,我算是领教了。实话实说,我也有此想法。不过我不想变成鸟雀,我想变成鱼,在河里游来游去,有朝一日到大海里去,那才好呢。”
张明远一怔,掷地有声道:“自知之明,有啊,想必你也有。”不由一怔,其实心里自然明白,无极师弟其实很挂念师父,只是藏着掖着而已。昨夜的确听见无极梦话了,还念叨师父呢,无极还哭哭啼啼,好似小姑娘,吚吚呜呜。早上问他如何有泪光点点的泪痕,他却说昨晚让蚊子咬了,岂不忽悠我么,目下说些言不由衷的话语,想必也是有感而发,并非如此不懂事,不通情理。无极素日大大咧咧,但那是表象罢了。
费无极走到玄空等人身边,举起手指头,若有所思,道:“恒山的确风景如画,美不胜收。昨晚也睡的香,感觉恒山夜色撩人。不过--不过蚊子不少啊,我这手指头还痒着呢。没有想到,在幽州草原上没被契丹蚊子咬,却到恒山被蚊子咬了,岂不匪夷所思,莫名其妙了?可能契丹蚊子见我是客人,不忍心吧。恒山怪我去了草原,故而在我回来后就惩罚于我了。虽说恒山蚊子咬了我,可难以忘怀,让有中原精气神的蚊子咬了,痛并快乐着,也是很好。”
一语落地,玄空等人忍俊不禁,张明远也扑哧一笑。这费无极真逗,如何说话总是孩子气,果然是大男孩儿。
费无极又道:“这西瓜本来自西域回鹘,辽太祖耶律阿保机当年西征回鹘,带回西瓜种子,由此辽国南京便可以吃到大西瓜。我大宋在雄州榷场也可以吃到大西瓜。至于东京和洛阳,还有成都、杭州,对了,还有我京兆府长安,更是可以吃到大西瓜。圆圆的大西瓜,实乃契丹人的宝贝。我大宋也有宝贝叫做荔枝。岭南的荔枝甜又甜,幽州的西瓜圆又圆。”玄空等人并不作声,只听费无极说话,心里便乐个不住。张明远也是乐此不彼。费无极却不动声色,便惹得众人啼笑皆非,一个个笑口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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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明哲紧锁眉头,看向费无极,问道:“无极兄,你方才说岭南的荔枝甜又甜?”愣了愣,憋着不笑。
费无极道:“不错,莫非我说错了不成?天祚帝都好这口,我也纳闷,他一个老爷们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