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顺点了点头,笑而不语,张叔夜听了张明远的话,早明白此乃正话反说。种浩与种溪也咬牙切齿,恨得入骨三分,心里早把司马光烧成灰烬,撒到黄河里去了。
费无极寻思道:“毕竟大宋数万将士驰骋疆场好不容易收复的汉唐故土,就被司马光拱手让人,实在令人匪夷所思。后来西夏并未感恩戴德,把手言和,反而变本加厉,滋扰大宋。如若不是童贯攻占横山,恐怕乾顺如今还在派察哥滋扰大宋。”想到此处闷闷不乐,便问道:“夏王,为何不见晋王殿下?”
乾顺道:“察哥去贺兰山狩猎了。”张明远道:“果然是好去处。”乾顺道:“你们可知我兴庆府,有山有水,不可小觑。”
嵬名白云道:“不错,兴庆府城中有许多湖泊,有贺兰山的护佑,我大夏国兴庆府便是塞上湖城。”
种溪自然不服气,为了逗嵬名白云,就笑道:“京兆府长安城号称‘八水绕长安’,你可知道?”
嵬名白云一怔,翻个白眼道:“别小瞧于我,我当然知道。那大汉大文豪司马相如在《上林赋》里有云‘荡荡乎八川分流,相背而异态。’这汉唐的大文豪,本姑娘知道的不比你少。虽说你们宋朝关中人,对长安,如数家珍。可我兴庆府对此也是不可小觑。昊王当年有豪言壮语,正道是:‘亲临渭水,直取长安。’想当年汉唐时代,长安何其雄风浩荡,帝王之气天下无敌。现到如今,你宋朝的长安又当如何?恐怕只能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罢了。”
一语落地,张叔夜等人面如土色,毕竟这都是陈年旧事,也发生在范仲淹在世时候,关中人都心知肚明。张叔夜早听种师道提及过无数次。当年党项人李元昊称帝,经过三川口、好水川、定川寨三战,将宋军打得丢盔卸甲。西夏由此横空出世。听闻李元昊要来犯长安,许多关中人都逃往西川成都府去了。
乾顺见张叔夜等人一脸不悦,便使个眼色给嵬名安惠,嵬名安惠道:“诸位,此些陈年往事,不说也罢。眼下宋夏议和,太平有望,可喜可贺。来吃酒!”随即举杯痛饮,张叔夜等人也随声附和,皆喝起酒来。
张叔夜心知肚明,提及宋夏两国如今的处境,颇为微妙。如若一味纠缠不清,恐怕又要牵扯出不少陈年往事和恩恩怨怨。此番前来只为议和,关中无战事,黎民百姓也好休养生息,如此利国利民之举,自当鞠躬尽瘁,任劳任怨。
张明远也明白,如今再望眼欲穿河湟之地恐怕也是于事无补,毕竟那都是陈年往事。不管大宋和西夏,多占一寸土地,又能如何?只是苦了黎民百姓,想到此处,心如刀割。
费无极想起范仲淹的那首词,心中默念道:“范文正公所言极是,‘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不如早归,何必在此伤心难过。”
种浩想起多少年来,种家军为大宋朝廷慷慨赴死,却反不如一个狗太监童贯,心中顿时五味杂陈。种溪见嵬名白云对自己得意洋洋的挤眉弄眼,顿时似笑非笑,心中滴血,毕竟自己是关中人,想到种家军与西夏多年以来,总是战场厮杀,兵戎相见,不觉悲苦,哭笑不得。想到此处,不寒而栗。就怕自己与嵬名白云如若情投意合,举案齐眉的话,到头来也是空欢喜一场。
宴罢,乾顺又带着张叔夜去了承天寺塔,找那老友谈天说地去了。那寺院主持燕丹大师最是能说会道,其高徒嵬名思能也是头头是道。张叔夜在宴席中的高谈阔论,折服了乾顺。故而乾顺力邀张叔夜,众人在承天寺塔顶的阁楼里,喝茶叙话。张明远和费无极紧随其后,种浩和种溪却不曾跟随,原来嵬名白云让他们兄弟两个陪自己逛街去了。
乾顺坐在承天寺塔顶的阁楼,靠着小窗,看了一眼外边的湖光山色,笑道:“嵬名白云又出去疯玩了,她一直心心念念想去大宋东京开封府,寡人劝她留在兴庆府,她问为何如此?寡人却不知如何作答,张侍郎,还望你为寡人出个注意。”张叔夜道:“这不难。”费无极道:“我知道。”乾顺愣了愣,问道:“但说无妨。”
费无极道:“兴庆府便是塞上小‘东京’,自然不用再去大宋了。”燕丹笑道:“白云姑娘曾对老衲说过,她想去大宋洛阳,想看一看龙门石窟。”嵬名思能道:“不错,白云姑娘说过,她听说洛阳龙门石窟那卢舍那大佛,可是按武则天的容貌塑造的。”
燕丹道:“不错,洛阳龙门石窟卢舍那大佛,这‘卢舍那’三字便是光明普照之意。老衲年轻时候也曾到过洛阳,讲经说法,结交不少江湖好汉。”张叔夜道:“不错,武则天自己造字,日月当空,叫做曌。便是光明普照之意。”
张明远道:“我听说洛阳专门设有八作司,专门负责修缮龙门石窟卢舍那大佛。”费无极道:“这卢舍那大佛所在的寺院叫做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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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丹双手合十,微微一笑,叹道:“奉先寺。”此言一出,张明远和费无极都不约而同,想起一个人来,便是辽国兰陵君王萧奉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