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易无语地合上笔盖。
想起初期见面时,沈望京提到的“有趣的人”。
这种程度的伤害,对沈望京来说,可能只是空中落下的细雨,毫无杀伤力,甚至还能滋润枯燥的生活。
“他是因为我才生病的吗?”
“不是。”
简直自责垂头:“那我以后不欺负他了。”
瞧着怂包弟弟低眉顺眼的模样,简易心烦摆手:“去,再把二楼的地拖一遍,病人来访你不要出现。”
“嗯。”
简直拎着拖把走开。
“不准哭了!”简易大声训斥,“男孩子整天哭哭唧唧的,简直不成样子!”
台阶上的人犹如幼兽受惊,哇声大哭,飞快地跑进二楼,脚上的拖鞋顺着木梯缝隙掉落,径直砸在简易的头顶。
每个人都会有心理问题。
弟弟的问题是共情能力太强。
简易一直试图纠正这点,可惜毫无效果。
他捡起棉拖,砸向一旁。
鞋子在地面翻滚一圈,径直撞向玻璃门。
砰。
一声响。
沈望京麻溜起身,手搭在眉间,一手撑着玻璃往里看:“简医生,你在里面吗?”
玻璃是单面的。
他看不清屋里的景象。
简易蹙眉,决心不理。
转过身,却听到门外那人说:“我还要去上课,麻烦您把我小姨存储在这里的药给我。”
简易拉开门:“请进。”
来人直接摊开掌心,讨要:“药。”
“你不能休学吗?”
过于依赖药物,精神会变得恍惚。
国外的心理医生将沈望京的服药记录同步过来。
服药记录远没有现在这么频繁。
压力笼罩在心头,简易拿起水壶浇盖门口的花。
丝丝水流拍打着绿叶,他随意地提出建议:“或许学习压力小一点,就不会依赖药物来缓解痛苦。”
“放心。”
干嚼两颗药丸,沈望京呼吸变得平稳,唇齿交错荡出一泻苦味:“你的治疗很有效果,在国外不常吃药是为了让外公放心。”
小主,
“感到痛苦的时候,我一般割手臂缓解。”
“嗯。”
于精神患者而言,没有标准的治疗模板。
简易见怪不怪,接一杯温水放在他的面前,微笑交谈:“我访问过你记录生活的账号,没有一条动态。”
“没有什么值得记录的。”
沈望京垂眼,苍白的皮肤在日光照射下显得十分病态。
“嗯。”
“我要回学校了。”
“好。”
不反驳患者的话。
简易收起病历本,拨通老板的电话。
渐渐走远的身影化作雪面上的小黑点,简直松手,卷成望远镜的报纸散开,怀着复杂的情绪蹲在桌面玩未完成的拼图。
指尖一并,拾起一块碎片。
目光锁定一处精准的位置,身后忽然响起“咚咚”的怪响,他扭头看去,飞起的石子撞向窗户,二楼四面全是玻璃。
“是谁家的小鬼在捣乱?”
简直大步走到窗边。
一个少年站在树下伸手比划着什么,身上穿着改良的立领中山装,身型挺括,刀锋浓眉下的雾灰色眸子与他对望顷刻黯然。
“你是谁?”
简直拉开窗户,正好听到一句不友好的问候,随即大声回答:
“我是简直。”
“我听不到。”
少年瞳孔微缩,从兜里取出状似耳机的东西别在耳垂,“你再说一遍,你是谁?为什么出现在简易哥哥的家里?”
这句话比上一个问题要长许多。
简直能够清楚地听到少年扭曲的音调。
那种发音像小孩子刚学会说话,与少年锋利强势的长相很不相配。
“简易是我哥哥。”
“哦。”
听到回答,少年弯腰捡起石子,在手里抛着玩:“时观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