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殿州惊涛 234、一夕之间三起官司

陶荣进退两难。

他当然知道,中毒和生冷不禁,无论是脉象、症状等,由表及里,绝对是有着天壤之别的!

而且,从常理分析判断,小碗炖药膳做的是生意,不可能在自家的小碗果冰里面下毒谋害前知府夫人,犯下自掘坟墓这等低级而又致命的错误!更何况,别人吃了都没事,唯有马喜儿中毒?每天几十碗果冰,怎能做到在马喜儿的果冰里精准无误地下毒?

毫无疑问,是母亲生冷不忌,吃多了果冰才生病的!

可母亲坚持自己中了小碗果冰的毒!而别家母子坚称,她是生冷不忌引起的胃肠疾病!矛盾尖锐对立不可调和!

而且,母亲已经指挥婆子、丫鬟,在大庭广众之下打砸了回春堂医馆!这等于是青天白日造谣污蔑,中伤诽谤,而且是在人家开业之际毁坏人家的名声!此举就是断人财路,栽赃嫁祸,把事情做绝,没有丝毫转圜余地!

陶荣头痛欲裂。他觉得自己流年不利诸事不顺,甚至可以说是焦头烂额、走投无路!

作为儿子,他必须跟母亲站在一起,一致对外;必须维护前知府大人家的威望和名声。但是,他也不禁抱怨,他怎么有这么个不靠谱、不冷静的老娘,真是给他惹下了祸端!

要知道,别家有军营背景!说穿了,就是有将军撑腰,有知府撑腰!别家一句遍请名医来判定是非,不仅光明正大,而且立马能够自证清白!他前知府陶家没了权势,无人忌惮!而且又是理屈,蓄意污蔑、中伤诽谤、损坏财产、破坏名誉!人人都可以上来踩一脚,唾一口,陶家真的就声名狼藉了!

他转动眼珠,琢磨着使个什么招数,既能维护母亲,又能让回春堂息了怒火。只要侥幸过了今晚,甚至只要他们母子今天顺顺利利出了回春堂,之后,黑白、是非、对错、曲直,还不是都由自己说了算!

陶荣在那里打着鬼主意企图脱身。可他一走进医馆,欧阳夫人和别小焕就认出他来了。

开业之前,将军小姐就说,在殿州做生意,不可避免地会碰到一些魑魅魍魉。将军小姐的那些画像他们认得清清楚楚。小鬼姓甚名谁,有什么背景,可能出什么招数,他的七寸在哪,用什么样的方法去对付。将军小姐可是出了不少妙招。

当下,看见陶荣的眼珠咕噜噜乱转,别小焕冷笑道:“陶公子,我回春堂的名声不容污蔑!现在,我们给你们三条路,要么连夜遍请殿州名医,公证公断,还我们一个清白;要么你们现在就摆酒认错,赔偿损失,跪拜道歉,张贴悔书……”

马喜儿不容别小焕说完,立刻歇斯底里叫嚷起来:“庸医!此等医馆,我便砸了,你又能如何?”

陶荣听了别小焕“摆酒认错,赔偿损失,跪拜道歉,张贴悔书”的话,不禁怒火中烧。可他近日得到陶敏的提点,就尽力压制火气道:“别小郎中息怒!我母亲生病,内心焦躁,再加上天气炎热,奴才撺掇,不免失了分寸,万望公子和夫人原谅!现下天晚,不妨关了铺面,大家好好休息!”说着,走到诊台边准备背起马喜儿要走!

别小焕气笑了。自己提出来的几点,陶荣一样不遵,就想蒙混过关?!这是打量着,翻过今天这一篇,来日就能疯狂反扑!到时,回春堂有理也说不清楚!如此,回春堂这医馆就不用开了!而且小碗炖也落下了下毒谋害前知府夫人的罪名!

别小焕当即笑道:“陶公子,既然我给的两条路你都不肯走,那就走第三条路!”说着,他冲着徒弟元灵叫道,“元灵,让伙计们关门抓狗,瓮中捉鳖!今天来捣乱破坏的人,无论主仆、男女,一个也休想逃脱!还有,你立刻派人到府衙击鼓鸣冤,我回春堂状告前知府公子陶荣,纵母行凶,诽谤中伤、打砸损坏,毁坏名声!我们回春堂不要赔偿,不要道歉,只求知府大人秉公执法,南监囚人,褫夺功名!”

此话仿若千钧之棒,砸得陶荣和马喜儿措手不及,心慌意乱!万万没想到,回春堂绕过马喜儿,直接状告陶荣!说实话,他们最怕的就是陶荣被抓进南监,褫夺功名!而别小焕告的这些内容一旦坐实,知府刘希是非常乐意把陶荣身上的功名都给剥夺了的!马喜儿和陶荣也清楚明白,这些罪名足够褫夺陶荣的功名了!

元灵应声而去。

马喜儿还想叫嚷,被陶荣眼神制止。马喜儿气急败坏,又歪倒在诊台上。陶荣苦笑道:“别小郎中,有话好说!我母亲即使有失礼之处,但绝对不是我纵容、包庇!便是上了公堂,我也可以自证清白!”

将军小姐说的不错,陶荣是个硬茬子!别小焕冷笑道:“既如此,那我们就公堂上见!你去跟府台大人砌词狡辩吧!”

正在这时,元灵转身回来道:“夫人,公子,小姐来了,还有好些伙计……”

元灵身后,别小婉气冲冲地带着几个伙计闯了进来。她暴跳如雷道:“前知府夫人和公子吃屎了吧?污蔑我们小碗炖下毒谋害?走,我们现在就去知府大堂分辨个清楚明白!”说罢,别小婉上前一把薅住诊台上马喜儿的头发,“嗵”地一声将马喜儿从诊台上拖拽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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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马喜儿和陶荣污蔑诽谤小碗炖下毒谋害,还逼迫母亲和哥哥自打嘴巴,出具证明,别小婉早就气炸了肺!她本是南阳乡间女孩,自幼跟随母亲、兄长上山采药,下田干活,练就了一身气力;而且眼里容不得沙,火炭儿性子,岂容别人污蔑诽谤?于是堵住马喜儿和陶荣讨要说法。

马喜儿猝不及防被揪下诊台,还在挣扎叫骂:“竟敢揪打老娘?来人啊,打不死你个小蹄子……”

别小婉气得目眦尽裂,随手操起诊台上的一个尺来长、六寸来宽、四寸来高的瓷药枕,“呼”地一声迎面向马喜儿砸去!

马喜儿吓得魂飞魄散,尖叫一声,抱住头,浑身筛糠着倒下。这药枕只要砸中马喜儿,她的脑袋立马就要开瓢!别小焕眼疾手快,上前一把抓住小婉的手腕,轻轻一点,夺了过去。

陶荣看了,心里不禁掀起惊涛骇浪。别小婉火炭儿烈性子;别小焕身上又藏了功夫,这兄妹俩竟然都是不好惹、不能惹的人!

陶荣的心里也一阵惋惜。若是这瓷药枕砸中了母亲,今天自己就可以反败为胜了!可惜了!

什么人啊,竟然盼着自己的老娘脑袋开瓢!

别小婉被元灵和几个伙计架走,兀自还在叫骂:“不要让我见到陶家的牛鬼蛇神,本小姐见一次打一次!见一个打一个!”

马喜儿吓得抱头痛哭,浑身颤抖。她是真的怕了别小婉!之后,终其一生,只要听到别小婉的大名,或是见到她本人,她都会心脏撕裂般痛,脚杆打晃晃!从此也不能再见瓷药枕一眼。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