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的双腿停止颤动后，我还是帮阿楠哥哥挪到了轮椅上。

他好久没有坐轮椅，今天刚一坐上，整个人表现出一种兴奋。他靠在我肩头说，“阿锦，万事开头难，可是只要开了头，我以后肯定可以天天都下床了。”

可事实证明，他高兴地太早了。

我把束带都系好，推着他刚到餐厅，就发现他脸色不太对，甚至嘴唇都有些发白。“阿楠哥哥？你还好吗？”我赶忙问。

“我没事。”他嘴上说着没事，可明明他说话的声音都在打颤。

见他呼吸越来越急促，我赶紧把轮椅靠背放倒。体位的变化带来的问题，只能是让他“躺平”去解决。

果然，他上半身躺平后，脸色渐渐恢复正常，呼吸也逐渐平稳了。

他歪着脑袋看我，委屈巴巴地说，“阿锦，我这样还怎么帮你包饺子？”

我本也没指望他能帮什么忙。他的手指还没恢复，原先能做的动作，现在还有些不太能做。而包饺子这样的精细活，以他双手现在的活动能力，是完全做不了的。

“阿楠哥哥，你好好看着我包就行了。”

他抬起手自己看看，沮丧地说，“其实我就算能坐起来，也未必能帮上你什么忙。”

“你说的什么话？阿楠哥哥，我又没指望你干活，你陪着我说说话，不就是最好的帮忙吗？不然一个人干活多无聊。”

“是啊，你又没指望我干活。我这样的情况，你能指望上我什么呢？”说着说着，我感觉他的情绪又上来了。如果这个时候不能让他做些什么，我敢肯定，他的心情会越来越糟。

“阿楠哥哥，”我把一个已经放好馅的饺子皮放在了他的右手上，“你来包一个怎么样？馅我已经放好了，你只要轻轻一捏，饺子皮两边粘住不露馅就行了。”

他右手的手指向中间靠拢，轻轻捏住了那个饺子。我眼看着饺子皮两端被捏在了一起，饺子基本成型，便鼓起掌来，“阿楠哥哥，你看你看，你包好了一个饺子！”

他把饺子拿起来凑到眼前去看，结果一个没拿稳，饺子掉了——掉在了他的脸上，往他脸上蹭了许多面粉后，又滚到了地上——破了。

他看不到饺子的情况，连忙问我，“阿锦，饺子怎么样了？”

我没敢说饺子已经完全破开，馅都流了一地，只好从案板上偷偷拿起一个我刚刚包好的饺子给他看，“呐，阿楠哥哥，饺子还好好的呢！”

他看了一眼我手心上的饺子，有些难过地说，“阿锦，你别骗我了，这个饺子这么漂亮，肯定是你包的，我刚刚包的那个，大概已经破了吧……”

既然他已经猜到，我只好承认，“阿楠哥哥，上一个权当练习了。而且刚才其实你已经包好了呢，只是饺子太不经摔了。”

“是吗——”他扯着嘴角没有感情地笑了一下，右手捏着我手上的饺子尽可能地抬高，然后仍在了自己的胸前。

饺子稳稳落地，虽然歪倒了，但仍旧完好无损。

“你看吧，这是你包的饺子，即使摔一下，依旧形状完整。而我包的呢，摔一下，就跟我一样见不得人了。”

他把胸前那个饺子送回我的手心，自嘲地说道，“阿锦呀阿锦，我就和刚才的饺子一样，明明摔破了，还妄想恢复完整吗？根本不可能啊！”

他闭上了眼睛，他的冷漠配上脸颊刚蹭上的面粉，显得整个人一点生气都没有。

我想把他脸上的面粉擦掉，却忽略了我自己手上也全是面粉，结果他脸上的面粉被我越擦越多……

“阿锦，”他抓住我的手，“你别管我了，好好包你的饺子，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我收回手，没再擦他脸上的面粉，只是去洗了手，回来继续包饺子。

他半躺在轮椅上，待在我身边，明明此刻我们在一起应该是很温馨的，我却觉得房子里像是冰窖，特别是他的脸色，冷得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