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手可摘星辰。人嘛，总该有点希望。”慕云实便希望，小藜回来的时候，看到这里还是原来的样子。

她没变，而摘星阁也没变。

“好嘞！”常笙从未这般欢快。大小姐还肯唤他做事，就代表他默许了自己跟着。并且，他从大小姐的脸上看到了不一样的光彩。这种光彩，他曾经见过一次，就是在西华山下，他千辛万苦找到了她，他们时隔多年的第一次相见。

慕云实看着这样开心的常笙，也笑了。如今魔界危机暂过，很快这里的魔灵们便会回去——即便再艰苦，他们终究也忘不了自己的故乡。

就只有常笙，他没有家人。自己此去不知何时能够返回，而这里也需要人打点守护。不如就放常笙自由，让他在这里将摘星阁再次经营起来，可方便这里来往的行人，亦可在小藜回来之时，将此地恢复原样。

慕云实想着这件事，觉得甚好。她看着常笙很快从阶梯上飞奔而下，曾经稚嫩的少年也长成了健壮的小伙子。他手里举着一块牌子，远远地便朝着慕云实招手。

待走近，慕云实才发现，那牌子竟然是从前那块，保存的十分完好。她惊诧的抬头，看向常笙。

“我就知道大小姐舍不得这牌子，我也喜欢这摘星阁的名字，所以当时便问映照姐姐要过来私藏了。”常笙笑的得意。不知为何，他觉得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并非是魔界之王，不自觉连语气也变得随便起来，一改从前的恭谨，“你看，我猜的对吧。”

他足够高，平时虽寸步不离的跟在慕云实的身后，但是修炼却从未落下。此时一踮脚，一纵一跃，便将那“悬命阁”三个字拿了下来。他虽面上是个粗犷的汉子，倒也十分细心。轻轻将那牌匾放好，这才将那“摘星阁”的招牌给挂了上去。

站在阁楼之下，看着“摘星阁”三个字，两人的内心都局的无比妥帖。

将一切归位，就从这里开始。

慕云实很快离开此处去寻虞瑾。虞瑾此刻正在山顶看望那里的魔灵。从明日开始魔灵们便要分批返回沙漠，在走之前，虞瑾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待慕云实走远，常笙才将那“悬命阁”牌匾拿起，轻轻用衣袖擦拭。这块牌匾是小姐心灰意冷之时亲手所写，如今拿下来是一件好事。

可是对于他来讲，可能很快就是离别之时了——他有预感。

从一开始，常笙就知道，大小姐的心从来都不在魔界，而在更广阔的天地之间。然而，那有什么要紧？

他会在这里等，或许也会四处闲逛去寻。说不定，他们还会像当年那般，再次命运般的相遇。

记得当年，他只是离家出走，想要学着父亲在酒馆喝酒“解愁”。然而因为是个小孩子，人家不卖给他。于是他便赖着不走，占着座位撇着嘴，一幅你奈我何的痞子样。而慕云实则是那浪荡不羁的少女姐姐，一进来便坐在他对面，看着他撅起的嘴，将一壶烈酒啪的一下放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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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小子你干嘛噘着嘴，本大小姐请你喝酒，一醉解千愁！”她恣意飞扬，洒脱不羁，丝毫不在乎在场人对她的侧目。

那是他第一次喝酒，足足睡了三天三夜。醒来之后，便再也没见过她，却始终记得当时她明艳的笑容。

而再见，她自然早就不记得了。

他从前只是她路途上萍水相逢之人，而现在，他也只是他众多子民中一个。

可是，她永远是他心中的那个请他喝酒、恣意张扬、不拘小节的“大小姐”。

而这一切，都将如一粒沙子一般汇入沙海，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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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云实在山顶看到虞瑾从一顶小帐篷中出来，又进入了另一顶。可是无论进去多久，出来时脸上都是温暖的笑意。他似乎永远不会累，永远有耐心。他好像看见了自己，却并没有停下救人的脚步。又或许他被众人簇拥，根本看不见自己。

从黄昏到深夜，慕云实亲眼看着虞瑾转遍了整个摘星阁，也亲眼验证了映彩的话——虞瑾的确担得起“神医”这两个字。此人在不谈谋略，只做医者之时，似乎更加有魅力。

山顶所在，深夜之时，星光灿烂，不负盛名。待夜深人静，魔灵们鼾声正浓，虞瑾终于从最后一户人家出来，连连摆手不必相送——他终于清点完了山上的魔灵，明晨开始，便可清点山下之人。确认他们疫病已除，这件事只有他自己才能做。

出来的时候，他又看见了慕云实。原本他以为看错了，却不想竟是真的。魔王慕云实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星光之下，她的背面被雪光映照，显出清晰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