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姜站在那天门口,高大的殿门衬得他小小的一只,有些可爱。但是素楝还是能很清楚的看见他嫌弃的眼神,而且一直盯着他们看。素楝顺着炽姜的眼神,才发现他盯的根本不是她和阿彩,而是阿彩手中拿来擦鼻涕眼泪的手帕——正是他送给阿彩的宝贝。
素楝看着阿彩,心道,阿彩真的是她见过视钱财如粪土的第一人。
一行人拉拉扯扯,终于在日头高挂以前分别。阿彩早些年便是这城外的低等仆女,所以对于这里的布局比较熟悉。她临行前在地上给素楝画了天宫的地图,天罡城北便是岑家和一众大臣所住之地。素楝心里总算有了底。
好在天罡城外的警戒并不是很严,所以即使素楝衣着打扮与众不同,也未引起很大的注意,毕竟除了这天界的神仙,也间或有其他界域的贵女奉旨上天,天下各界由女人主事的也不在少数。素楝没想到自己一路上来这么顺利。当务之急,是赶紧到岑府一探究竟,跟母亲商议营救阿婆之事。只是听阿彩和炽姜说,这岑府大不如前,但是好歹比她一个人强。
因为从小在灵岛上穿梭来去,迷路过无数次,最后生生练就了寻路的本事,。她尽量避着来往的人群,但是越往里面走,仙女仙师就越发多了起来。但奇怪的是,大家好像认识她似的,并无一人前来质问,反而看见她就离得远远的。
她只顾往前走,只想早点找到岑府,心中所念所想皆是阿婆,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跟了一个小尾巴。
直到她到达岑府门口。
“唉,”有人在她身后叹气。一回头,正是炽姜,鬼精灵的小家伙,一路跟着她来到了此地。
素楝这才明白为什么没有人前来质问,大家都把自己当成了炽姜的侍女。
“英雄一去豪华尽,惟有青山似洛中。想当年叱咤风云的岑家,如今竟然落得门可罗雀,可悲、可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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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楝听着这一番感叹,左右顾盼,却只有她和炽姜在。她也不得不相信这是炽姜说出来的话。
素楝静静地站在门口,安安静静的,护卫仆从通通没有。门廊的金色柱子已被风霜吹得斑驳,依稀看得出来原本上面写的有字,但如今已经无法辨认。门楼的飞檐在天空中划两道弧线,楼檐的尖端直指天空,走近看就像是一个变形的翅膀,把这里昔日的辉煌都已放逐四海。门厅里零零落落地挂着两三只莲花灯笼,糊灯笼的纸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只剩莲花的骨架随着风儿轻轻摆动,偶尔撞在那墙上,发出几不可闻的并不清脆的声音。
素楝原本觉得炽姜的话很刺耳,在这里站了一刻钟之后,竟然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
“你怎么不进去,姐姐?”或许是看懂了素楝眼中的哀伤,炽姜变得有些过分乖巧。
为什么不进去,是因为“近乡情怯”。
从前在灵岛,陪珠珠偷看刘秀才时,听他讲过这个词儿,那时候哪里明白。直到此时素楝才真正理解了这个成语的意思。“近乡情怯”,就是她徘徊在家门口却不敢进去,就是她与日夜思念的母亲只有一墙之隔,却不敢相见。
在灵岛生活的十几年间,有好几年,她每日都会梦到母亲。后来,渐渐地保护性的强制性的让自己忘记,但是偶尔还是会盯着天上的云、地上的花儿,想着和母亲见面时候的情景。她想,她一定会抱着母亲大哭,哭尽这些年离别的委屈,将每一寸思念都细细道来,然后纵情享受母亲的怜爱……
可是,事实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