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那荆,我的父亲,他曾带着我去往南山南,有个叫人心爱的姑娘令他流连忘返。那是我第一次离开牧诸那么远那么久,久到身上的衣服大了一号又一号。
久到我手上的弓箭已然陌生,而父亲为了一个女人自愿放弃丛林与狩猎。
我们走着山儿,跨过黄河的那一边,又看见长江,水也是一般澎湃,击石声重如雷,总让人惊觉家乡已远。
那是我第一次意识到有一份爱恋可以跨越时空,我也同父亲一般有了与世至深的羁绊。
濒死之际,我情不自禁回想那些漫长人生中的许多美好慢镜头,拖着伤重淌血不止的躯壳来到那朵妖花朔跟前。
它还缺一份血肉之志便能以人身临世,成就又一段因果,这是天命,亦是选择。如此结缘,不问善恶,无关生死,仅是追寻生命中最宝贵的情感,是热烈,是忠诚,是哀思,是情动,是初心……
“今我死换你生,你可愿助我终结这无休止的仇恨?妖花朔。”阿那烺的话语同她的脚步一起靠近,越近越弱,即将崩倒如山塌。
她知道的,我无法用人类的语言回应她,只能随风摆动,遇水而长,食尸生息,壮养大地。
——我/妖花朔——
她步步走来,终于倒下,淌下地来的血又渗入泥土,有的打着花儿落到草叶上,有的被我根系所汲。与兽无异,人死天收,大地孕育的一切一同涵养伴人游走世间的躯壳。
由人所打造的一切,无论铜戈铁矛,亦或合金弹头;无论衣食住行,亦或欲念志向;一应天收地敛,万物和合。
我看见她于月夜下领刀而舞,为纪念她已逝的爱人。我看见她奔走人世,与众生同游,上天下海。我看见她行色匆匆,步履急急,总为着谁人交待的任务焦急,为期盼中的自由与解脱拼尽全力。我看见她临战逃亡,被父亲与战友送出牧诸之地的狼狈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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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死了,我合乎天道吸食她躯体残存的养分,然后化生为灵,带着她所赋予我的记忆与人格行走世间,也一并继承了她的名字【烺】。
我源属于第一株妖花朔,生长于牧诸之地,人族为我命名,又将我从遥远的星空某处带到这儿,将我培植又改造,确认我应当有何用处。
然而万物各秉天性而生,人为求存杀生无罪,祖上亦以吸食生机为职反哺大地。时转职替,人类曾在妖花朔之身留下的改造痕迹不随时空变化,有心人利用我族所长做尽祸害人间之事……
当初若无妖花朔一族毁灭过往世间曾有一切,今天的人类或许并无足够时空演化这一适合人类生存的小世界。
一切总归有个因果源头,是冥冥之中自有应答,也是长久所触动心起念。
妖花朔之灵绝美异常,化身为人,不喜穿衣,总藏身花丛,隐于阴影处狩猎血肉生食。然眼下地大而花仅存一枝,实有心藏而世不允,遂叠红纱,化作花衣,静待来客。
在阿那烺的记忆中,如无意外,很快便有一群人要再上山,来到这儿。她希望那些人能在此地安居,避世退守,勿扰神州风云动荡。